夜色深沉，绿洲营地的喧嚣早已平息。
海莉薇躺在帐篷内的软垫上闭目养神。“书”的融合带来的信息洪流仍在她的意识深处缓慢沉淀。
她需要休息，但并非睡眠，而是一种类似待机时的低功耗模式。
就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她敏锐地察觉到帐篷帘子被无声掀起，一个熟悉的气息悄然靠近。
她没有睁眼，也没有动作，只是呼吸节奏微微调整。
然后——
“嘶。”
一阵刺痛从她左臂传来。
海莉薇睁眼，身体瞬间弹起，右手猛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赞迪克！”
“你在做什么？”
月光从帐篷的缝隙漏进来，照在赞迪克那张带笑的脸上。
他右手被她扣住，左手却悠闲地晃了晃一个已经空了的注射器，针尖还闪着寒光。
“别紧张，学姐~”赞迪克的眼底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只是给你用了一点好东西。”
海莉薇松开钳制，同时尝试感受自己的身体状态——心跳略快，被对方吓的；左臂注射处有轻微灼热感，但整体机能无异常，甚至有种能量充盈的舒适感在血管中扩散。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海莉薇虽然相信赞迪克不会想要害她，但也保不准这家伙突然抽风拿她做点什么在他看来无伤大雅的实验。
赞迪克笑得更加灿烂，仿佛早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赤王陵深处发现的能量结晶提纯液，混合了一些我特制的催化剂和稳定剂。”
他晃了晃空针管，“简单来说，是一种人体优化药剂，能增强细胞活性、提升神经传导速度、强化肌肉密度。”
“这是独属于学姐你的，成果分享。”
海莉薇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上微小的针孔。
赞迪克向她分享了这项研究成果。
在学术界，这种级别的发现往往被研究者视为珍宝，绝不会轻易示人。而他不仅分享了成果，还直接应用在她身上，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谢谢……分享？”海莉薇总觉得说出口的话有些别扭，这家伙偷偷扎她一针的事她还没计较呢。
要是赞迪克习惯成自然，时不时给她来一针不明成分的药剂，她还是挺不放心的。
赞迪克挑眉，似乎对她的道谢有些意外，“学姐居然会说谢谢了？看来药剂确实起了效果，连性格都变温和了。”
海莉薇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但并未反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里，“书”的印记正微微发烫，似乎在回应着药剂带来的能量波动。
“我也有新发现要跟你分享。”她突然说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关于赤王陵密室里的东西。”
海莉薇简洁明了地描述了她在密室中的经历——大祭司口中的沙时经、她与“书”的融合、无界者的袭击、以及那些晦涩难懂的诗篇预言。
她省略了部分细节，但关键信息全盘托出、毫无保留。
赞迪克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红瞳骤然收缩：“等等，你是说，你找到了赤沙之蝎部落在赤王陵守护的‘沙时经’？而且还带出来了？”
海莉薇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它已经与我融为一体。”她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道微弱的金色光芒在皮肤下流转，“某种程度上说，我就是‘书’的新载体。”
赞迪克的表情从惊讶逐渐转为一种复杂的赞叹，最后化为了略带责备的无奈：“学姐，你知道随便融合一个来历不明的远古神器有多危险吗？尤其是这种明显与命运、时间相关的东西。你甚至没等我回来商量一下。”
海莉薇歪了歪头，眼珠子心虚地看向天顶，“当时也没怎么思考。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任我驱使。所以，你一定会帮我的。”
这句话她说得理直气壮。
赞迪克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声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和一丝难得被记住用途的感动。
他俯身靠近海莉薇，红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没错，学姐。我会帮你。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背叛你，唯独我不会。”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认真，带着近乎狂妄的笃定：“我是最不可能弃你而去的人。毕竟，谁让我是你的‘可调用资源’呢？”
海莉薇看着近在咫尺的赞迪克，月光在他纤长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那双红瞳里跳动的光芒像是淬了火的宝石。他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惯有的戏谑，却在此刻显得格外诱人。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海莉薇的思维突然卡壳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分心。
在讨论关乎世界本质的重大发现时，她居然在认真思考赞迪克嘴唇的好亲程度。
这……咳咳。
“学姐？”赞迪克眯了眯眼，声音突然变得玩味，“我的脸这么好看吗？”
“嗯。”海莉薇诚实地点头，眼睛直视着他，“还想接吻。”
赞迪克的红瞳微微扩大，随即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他修长的手指抚上海莉薇的下颌，声音低沉而愉悦：“学姐，这种事情似乎不需要通过询问来获得首肯。”
他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你想亲，随时都可以。”
海莉薇感受着唇边若有若无的触感，感觉体内的血液似乎突然变得滚烫。
这也太异常了。难不成是赞迪克注入的药剂的缘故？
海莉薇依凭心意，继续诚实发言：“不止想接吻。”
赞迪克的动作顿住了。
月光下，她能清晰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红瞳深处燃起一簇暗火。
他当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们是情侣，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海莉薇如此直白地表达需求还是第一次。
“哦？”赞迪克故意拖长音调，手指从她的下颌滑向颈侧，感受着那里急促的脉搏，“看来我的药剂还有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就当是实验记录吧。”海莉薇扶额。
赞迪克低笑出声，突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海莉薇条件反射地勾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震动：“听上去不错。那就让我们来验证一下‘副作用’究竟能让人失控到何种地步吧。
赞迪克的亲吻热烈得近乎凶狠。他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到近乎窒息的程度。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帐篷内格外清晰。
……
意识从混沌中浮起时，海莉薇首先感受到的是指尖冰凉的触感。那似乎是某种金属与玉石混合材质的桌面。
她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无暇的空间，无数悬浮的金色符文如同游鱼般在空中流转。
“第1742号观测记录，提瓦特大陆璃月地区，请仙典仪。”一个懒洋洋的女声从身侧传来，“瓦莎柯，你又走神了。”
海莉薇僵硬地转头，看到一位银发少女正托腮望着她。
少女头顶悬浮着指针环状的冠冕，亮金色的眼眸中，虹膜边缘呈齿轮状细纹。她眼神平静，却带了一点看透时间的疏离感。
海莉薇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时之执政，伊斯塔露。
而对方称呼她为瓦莎柯？
海莉薇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修长白皙的手边，一支金色的羽毛笔，正自动在悬浮的卷轴上书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更惊人的是，她感受到体内流淌着与“书”同源却更为浩瀚的力量，仿佛轻轻一个念头就能掀开世界表层的帷幕。
“你今天已经对着空气发呆了三个时辰。”伊斯塔露懒洋洋地翻动着一本由星光构成的书册，“需要我为你编造……咳，整理一份工作报告吗？”
海莉薇没有立即回应。
她迅速整合信息。显然，她在与赞迪克亲密时无意间触动了“书”的力量，被拉入了某个平行世界的自己体内。
根据这个世界的设定，她似乎是天空岛的历史记录者，拥有揭示被遗忘历史的权能……而这权能居然也源自“书”的力量？
“法涅斯大人最近在忙什么？”她试探性地问道。
伊斯塔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能忙什么？当然是在殿堂里维持世界运转。”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真的，自从五百年前那场意外后，咱们这些次级执政的工作量锐减。你要是无聊，不如帮我看看下个月的时间线调整方案？”
海莉薇嘴角抽了抽。
所以这个世界的天理体系已经稳固到连执政神都开始摸鱼了？
她低头看向自动书写的羽毛笔，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工作，而是某种自动运行的记录程序。真正的“瓦莎柯”恐怕常年都在神游太虚！
“伊斯塔露。”海莉薇突然问道，“如果我想要查看某个特定人物的所有命运分支，该怎么做？”
时之执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哦，你终于想找点乐子了？”
她打了个响指，空中立刻浮现出无数交错的金线，“只要用你的‘揭示之权’触碰这些时间线……等等，你该不会是想看那个学者的——”
海莉薇已经伸手抓住了一根闪光的金线。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她的意识：
——某个世界线里，赞迪克成为了教令院最年轻的贤者，正在实验室里废寝忘食；
——另一条分支中，他站在至冬的地下实验室里，手持能量体水晶，脚下跪伏着他狂热的信徒；
——最遥远的一条线上，他甚至变成了非人的存在，机械义眼中流动着冰冷的数据流。
海莉薇猛地松开手，胸口剧烈起伏。
这些画面太过真实，仿佛她亲自经历过每一个可能性。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能同时感受到每个自己对赞迪克的情感波动。
伊斯塔露露出一个浅淡到极致的笑容：“看来各个世界的瓦莎柯，都对那位学者很感兴趣嘛。”
海莉薇的指尖还残留着金线的灼热触感。她缓缓抬头，对上伊斯塔露那双仿佛能洞穿时间的金色眼眸。那里面闪烁的并非困惑，而是一种了然于心的狡黠。
“各个世界的……”海莉薇谨慎地重复道，心跳微微加速。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时之执政恐怕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异常。
伊斯塔露单手托腮，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脸颊：“毕竟真正的瓦莎柯可不会突然对‘下界’的某个人类产生兴趣，更不会用这么生动的表情翻看他人的命运线。”
看出海莉薇的局促和僵硬，伊斯塔露突然回头，随手将书册抛向空中。
书页自动翻动间，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放心，我才不会打小报告。”
她歪头冲海莉薇眨眨眼，“毕竟整个天空岛，只有瓦莎柯会陪我一起偷懒。”
随着她指尖轻划，悬浮的金色符文突然组成一幅滑稽的图案——法涅斯的迷你小人正在打瞌睡，鼻孔里冒出泡泡。
“有些事情只要装作看不见……”伊斯塔露伸手戳破泡泡图案，“就等同于没发生。”
海莉薇怔了怔。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她们早已进行过无数次这样的“渎神”娱乐。
“不过你这次玩得有点大。”伊斯塔露突然凑近，金色齿轮状虹膜微微收缩，“直接让平行世界的意识上身？本体现在恐怕正在某个时间夹层里睡觉呢。”
海莉薇低头看向自动记录的羽毛笔。笔尖流淌出的文字正逐渐扭曲，偶尔会冒出几个她熟悉的现代提瓦特语词汇——显然，两个自己的意识正在某种微妙地融合。
“你不担心天理秩序被干扰？”海莉薇试探道。
伊斯塔露闻言肩膀一抖，冠冕上的指针都歪到了一边：“你知道为什么法涅斯大人从不检查你的工作吗？”
这……为什么？
“世界树的存在就已经能记录整个提瓦特大陆的历史进程。至于其能力之外无法记录、或者被人为抹去的东西……我说过，有些事情只要装作看不见，就等同于没发生。”
海莉薇嘴角抽了抽。
所以，感情这个世界的她就是一个关系户？
难怪这根羽毛笔能自动工作，原来这个岗位本身就是天理体系里的“闲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