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军帐,宋渊陪其余边军在大营坐了半日。
所有越州守军也都围了上来,同宋渊听他们讲边关战事。
讲一个小士兵趴在战坑里,直到冻死也没暴露。
将军发现他的棉裤里就特娘的没有棉花。
那将军一怒之下,贿赂了兵部一个侍郎一千两银子。
想叫边关其他士兵能穿的暖和些...
呵!特娘的,哪知道...
哪知道,银子被那侍郎派人扔了回来,骂他们将军是打发要饭花子。
后来,他们那位将军亲自上京都宰了那个侍郎,把人头带到了边关,喂了狼!
再后来,那位将军戴罪守卫边疆,二十七载。
讲他们喝的水里有半碗的风沙..
讲他们抢了一把外邦的弯刀如何稀罕,如何期盼大渊一日也能有这样的刀。
说到那刀,有一个边军不好意思的舔了下嘴唇:
“殿下,能不能送我们一把青州军手里那样的刀....”
他们是懂刀之人,一眼便看出那刀恐怕要比外邦的刀还要牛逼。
宋渊无有不肯的道:
“明日,我叫你们人手一把!”
又扫了一眼那失了双臂的边军,啧啧的道:
“兄弟你这...”
那边军没想到长孙殿下还能叫他一声兄弟,激动的道:
“我嘴里能叼一把!”
宋渊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许你两把,雇个小厮,帮你抱着!”
那边军立马高兴了,那样的好刀,他能得两把!
所有人都被逗的哈哈大笑。
到最后,甚至众人还比起了摔跤来。
宋渊毫不客气的把几个残了的边军摔的发出一声闷哼。
又被另外几个更有经验的边军摔的满身灰,爬不起来直骂娘。
起初,他们还顾及宋渊的身份。
待发现宋渊要么踢裆,要么戳眼,要么抓把沙子扬的时候,彻底不把宋渊当人了。
好在,宋渊也没把他们当人。
对于把双方摔的一身泥,差点让对方“鸡飞蛋打”这件事,双方都表示很满意。
宋渊分明也没许给他们什么好处。
可他就这样陪他们坐了一下午,摔了跤,却叫他们无比动容。
他们忘了宋渊是皇长孙,宋渊分明也没拿他们当伤残,摔的那叫一个狠...
贺喜当真是有能力的。
到了下午,越州城贴满了寻大夫的公文。
有官吏敲着锣鼓给大家念:
“那些都是保卫咱大渊的边军呐!昨日为了护咱们越州孩子才伤了命。
长孙殿下说了,若能救他们一命的,赏银千两。
咱们贺大人也说了,若哪家医馆能活人一命,他给你们亲自提匾!!”
一个大夫看着那公文连连叹气摇头:
“可悲!可悲啊!
谁瞎了心,烂了肺,要那一千两?”
有一医馆的大夫更是上了山,背了他的老师下山。
只为多给那些边军一丝生的可能。
越州是如何对人家的?可人家却用命护了越州的少年..
到了傍晚,越州守军大营外,竟排起了长队。
有人小心翼翼的抱着人参,还有人抱着不知什么药材。
有几位老大夫蹲在一起论着病症和药方。
一位手都抖的不成样子的老者,眼神格外坚毅。
他曾经是位随军的医者,最擅皮外伤。
如今八十有九,早不给人看病。
今日却挺着一身寒症,来了!
还有一位老中医更是牛笔,听说他会一种家族秘法,以炁破病症,十分了得.
还有一位老大夫,听说有一百零八根金针,活人命无数。
分明早已经不看诊,可今日,他们却必须来!
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人,哪怕舍了这条老命,也不得不救。
甚至来了一些民间巫医,道医...
他们相貌丑陋,衣着褴褛。
皆是五弊三缺之人。
他们时常被人骂一声巫蛊,亦或是妖道害人。
可他们还是来了,不要一分银子,只想尽一份力...
越州城内的江上,没了过江龙那帮祸害,突然平静了许多。
载过宋渊的船老大点了一盏灯,放置于水面。
有些消息,该叫亡人知晓...
可明明,他只放了一盏,水面却飘起了无数盏。
抬头间,他才望见。
江边,有诸多张脸,满脸虔诚,跪拜天地。
“一求亡人魂安,二求生人长健,三求阎王网开一面..”
原本已垂危的边军,忽然觉得有无数只手在拉他们。
使他们不断沉沦想睡去灵魂,一次次又归来..
夜半,宋渊只觉胸中一口恶气仍旧十分难平。
凭什么?吗的!凭什么他们还可以安稳的在大牢里!
哪知,那谢氏在监狱中仍不死心,竟想买通了狱吏给宋渊带话。
那狱吏也是个油条,银子自是收了,话却传给了贺喜。
宋渊听罢此事,冷笑一声:
“好啊,老子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绝望!”
哐当一声,宋渊踹开了监狱的大门。
过道两旁,大牢内满满当当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宋渊,你特娘的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长孙殿下,稚子无辜啊..求您,求您放过孩子吧...”
“宋渊,谢家底蕴绝非你能想象,只要你肯放谢家一马,我保证你必是大渊最富皇氏!”
“殿下,自古以来,少有斩文官一说!我等便是有罪,也该入京受三司会审..
你无权私自处置我等!!难道你要违背祖宗礼法不成?”
“长孙殿下,我私藏了许多玉器古董在一处隐蔽之地,您如果放我李家一马...”
宋渊露出一副思索之态,微微点头。
随后,一指那李家磕头求告之人。
“你,出来!”
那李家之人面露狂喜,连滚带爬的从大牢里出来,对着宋渊一个劲的磕头。
“殿下,长孙殿下!只要您饶我一命,那些古董都归您,归您..”
宋渊嗯了一声,似笑非笑:
“想活命?”
那李家之人拼命点头:
“想,殿下,想活命,想活命。”
宋渊冲他勾了勾手:
“附耳过来!”
那李家之人哪里肯不从,立马凑近了几分。
哪知,便这一刹那,宋渊猛的抓了他的头,用力朝着旁边牢房大门撞去。
嘭!!
众人只听一声闷响,鲜血四溅。
那李家之人四肢抽搐了半晌,才断的气。
满监狱再无半声求告。
宋渊抬眸,扫向众人:
“还有谁求饶?”
众人:....
本以为无人应答,却哪知一谢氏老者竟是站了出来,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宋渊,我谢氏手里有几封密信。
记录了朝中有大臣通敌叛国,若你肯...”
这些密信十分重要,本是为谢家人铺路,亦是为日后党争威胁之用。
如今却只能...
嗖的一声,宋渊手里的刀隔着牢门,贯穿了那谢氏老者的心脏!
噗...
那谢氏老者满眼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宋渊可是皇室之人,他竟连朝廷之人通敌叛国都不在意...这怎么可能?
嗤的一声,宋渊拔了那带血之刃,声音狠厉:
“今日,本殿下来,便是要告诉尔等!
我杀尔等之心,便如尔等想杀我的心一般!
哪怕天塌了!老子也要在天塌之前,叫你们不得好死,不留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