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余韵在山谷间回荡,带着几分肃穆与悠远。
丘林笙虽然是长生教的教主,但长生经帛的继位者并不是他,而是他的侄子,名叫丘林南柯。
听说他这个侄子天资聪慧,信仰纯洁,不到六十岁已经摸到了陆地神仙境的门槛,就差继位了。
这时候跟屁虫柳念琦偷偷用手指戳了戳石琦:
“石爷爷,这长生教教主为啥姓丘?胡国的人名字不都长长的么?”
石琦又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人家姓丘林,是国姓,当代胡国皇室的台吉,也就是皇上,也姓丘林,他们都是本家。”
柳念琦揉了揉并不疼的额头,撅起小嘴嘟囔:
“天天就知道弹弹弹的,本来就不聪明,再弹就变傻蛋啦!”
就在柳念琦嘟囔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白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白巾包裹的额间露出几道浅浅纹路,眼眸里满是平和与恭敬,此人正是长生教的现任教主丘林笙。
“各位同道远道而来,不辞辛劳赴我长生教三百年之约,丘林笙在此谢过。”
丘林笙右手始终按在胸前,声音浑厚沉稳,带着独特的韵律。
“胡国天地辽阔,风沙虽烈,却藏赤诚。三日后既是长生经帛传承大典,亦是各派交流之契机,愿诸位在此得见真义,共沐祥和。”
说罢,丘林笙侧身做出引路的姿态,白色的大长胡子随风摆动:
“山顶主殿已备妥清茗,还请各位随我移步。”
众人纷纷颔首回应,跟着丘林笙沿石阶继续上行。
这最后的一段路看着有些陡峭,但一群人都是高手,也都如履平地。
路两侧的红砂岩墙壁刻满了细密的经文,阳光照射下,符文似有流光流转,散发出淡淡的圣洁气息。
柳念琦好奇地伸着脖子打量,手指忍不住想去触碰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被石琦轻轻拍了下手背。
“不要乱扣,这是人家长生教的圣迹,又不是鼻屎,抠抠抠的。”石琦低声骂道。
柳念琦吐了吐舌头,赶紧收回手,却还是小声嘀咕:
“看看都不行嘛,刻得还挺好看的。”
话音刚落,快步赶到石琦身旁的梁冷冷忽然哈哈一笑:“小师妹天性活泼,倒也可爱。”
身后的梅大丫和梅二丫也跟着点头,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梅大丫接过话茬:
“师父,您这些年在文华院教书育人,身边竟有这般有趣的孩子,倒是比我们当年热闹多了。”
石琦看着眼前三个已然独当一面的徒弟,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他十六岁游历至天山派,阴差阳错的收了这七个性格迥异的徒弟,自己还给他们取名叫“雪山七傻”,如今想来,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
那时的梁冷冷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梅大丫温柔细心,梅二丫则性子泼辣些。
“你们也不必叫她小师妹,按辈分,算你们的侄女儿,这孩子叫柳念琦,是柳心剑和花千树的女儿,天天跟在我屁股后边,烦都烦死了。”
石琦笑着解释,又看向柳念琦。
“念琦,快见过你梁师叔、梅大师姑和梅二师姑。”
柳念琦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态度,装模作样的拱手行礼,只是那圆溜溜的眼睛还在好奇地打量着三人:
“梁师叔好,梅大师姑好,梅二师姑好!我听石爷爷说,你们当年是‘雪山七傻’,看着都挺正常呀,为啥石爷爷叫你们七傻?”
这话一出,梅二丫忍不住笑出了声,爽朗的笑声在石阶上回荡:
“傻丫头,‘雪山七傻’是你石爷爷随口取的,整个中州除了他可没人敢这么称呼我们。”
梁冷冷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口气都柔和了几分:
“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门派事务繁杂,倒是少了当年和师父一起吃大锅饭的欢乐时光。”
几人边走边聊,话题自然离不开天山派这些年的变迁。
梅大丫细细说着韩志邦退隐后的生活:
“师父,韩掌门如今一心炼丹,早就退居二线了,只想多为门派培养些炼丹师,当初熊大威第一个突破到九阶的,多亏了韩掌门毫无保留的提供丹药呢。”
“熊大威那小子,又呆又憨的,练功倒是刻苦,要让他打理天山派确实为难他了。”
石琦想起那个憨厚木讷的大徒弟,忍不住笑道。
“没想到,最后是冷冷你当了掌门,当年你可是最不爱说话的。”
梁冷冷老脸一红,回道:“都是我们兄弟姐妹七人互相扶持,郝师兄他们说我做事稳当,能扛担子,就把担子落我头上了。”
“郝帅气那小子,如今还喜欢臭美吗?”石琦忽然问道。
梅二丫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可不是嘛!现在开了座‘揽月峰’,把峰顶布置得跟青楼似的,天天穿着锦袍缎子,打扮的可骚气了,不过修为倒是没落下,如今也是九阶初期了,门下那些没脑子的弟子还总拿他当偶像呢!”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发笑,柳念琦更是瞪大了眼睛:“郝师叔不是男的么?咋跟我娘似的,还爱打扮?”
“你娘花千树可是燕国有名的大美女,你郝师叔那长相,说他是臭狗屎都抬举他了。”
石琦笑着打趣,心中却忽然想起郝帅气的父亲,那个在鹤首县衙门口卖馄饨的老实人。
如今多年过去,凡人的寿元不过百年,想来那位老人早已化作一捧黄土了。
“郝师兄的父亲,在二十年前过世了。”梁冷冷似是察觉到石琦的思绪,轻声说道。
“郝师兄当年特意赶回故里送了终,回来后消沉了好一阵子,后来便把更多心思放在了修炼上。他总说,不能辜负您当年的教诲,也不能让父亲失望。”
石琦默默点头,心中泛起一丝怅然。
人生滚滚,聚散终有时,凡人也好,修士也罢,终究逃不过时光的追赶。
只是修士尚能逆天改命,但也只能延长几百年寿元罢了,而凡人的一生,就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对了师父,您还记得当年骞封镇那些女子吗?”梅大丫忽然说道。
“她们后来在天山派安居乐业,不少人都嫁了同门,如今日子过得都挺好。尤其是那个绸缎庄掌柜的小妾,名叫苏婉,您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