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璃已行至六百阶。
她的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倔强。
每一步都极重，仿佛努力将所有疲惫都碾入石缝。
天梯上的威压像水一样厚重，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灵气也化为狂风，吹得乱发贴在脸颊上，她的手指因灵气带来的灼痛微微发抖。
“这玩意儿真是变态难度......”她在心底嘀咕，嘴角又抖了一下。
但下一瞬，她又抿唇，将呼吸调稳后，目光再度恢复清明。
不行，绝对不能停。
身后的少年少女们早已纷纷退下，唯有少数人还在坚持。
再往上，已然是皇族的领域。
此刻最前方的两人几乎成了整个广场的焦点。
司空曜一马当先，周身的灵焰翻腾，像一头被困天牢的火龙。
他的气息极为炽烈，每一步落下，都有火焰在脚下形成浅浅的烙印。
“嘭！”
石阶震颤，火焰在空气中炸裂出丝丝的红光。
他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却亮得惊人。
“再高一点，再来！”
他低声喝出，声音像燃烧的火石，体内灵力沸腾，似要将血液都烧起来。
八百八十阶。
那一刻，他停下脚步。
胸口起伏如鼓，汗顺着下巴滴落在石面上，却被瞬间蒸干。
他望向前方，只剩十阶。
可那十阶，灵压几乎凝成实质。
他试着再迈出一步。
脚下轰鸣，灵光反噬，火焰被震散，整个天梯都似在震怒。
司空曜的身体微微一晃，却又稳住。
他咬紧牙关，单手撑在膝上，低声咒骂一句：“该死的阵纹，硬得跟老子的脾气一样。”
众人注视着那抹燃烧的红光，眼底皆是震撼。
“八百九十阶，不愧是人中之龙啊！”众人语气中皆带着崇敬。
司空曜抬头，目光投向下方。
那一瞬，他看见了霜璃。
在那片灵光与云雾之间，那道小小的身影仍在攀登。
他低笑一声，擦去额角的汗：“你要是敢上来，我倒想看看你能爬到哪。”
再往下数十阶，是司空芷。
她的衣袂整齐，姿态依旧优雅。
若非额头上那一抹薄汗，旁人几乎看不出她正承受怎样的威压。
她走得极慢，步伐像被绸线拉扯，每一步都精确到寸。
灵力在脚下铺展开，如碧波涟漪，一点一点地抵消着压力。
八百阶。
那一刻，她抬起眼，神情平静。
“也不过如此。”她轻声道。
可脚下的石阶骤然一震，灵压陡增。
司空芷脸色一变，脚步微滞。
那是天梯本身的设计：越高处，越不容心神有半点动摇。
她几乎能感到心口被重锤击中一记，喉头一甜，血气翻涌。
可她依旧抬头，维持着从容的笑。
她不容许自己在众人面前露出狼狈。
她是七皇女，是从无数宫廷阴影中走出的蛇。
就算要碎，也要碎得体面。
八百一十阶、八百二十阶。
她终于停下。
背后的灵力已经开始不稳，衣袖轻轻颤抖。
但在外人眼中，她依然是那副风姿霜雪和气度端方的模样。
广场上有人惊叹，也有人窃窃私语。
“七皇女果然非凡，这样的气度......”
“天赋虽不如九皇子，但心性沉稳，日后必成大器。”
而司空芷只是垂眸，淡淡一笑。
她听惯了这样的赞美，可心中早已掀起暗潮。
她抬头，看向下方仍在攀登的那抹身影。
“你要是再走一步，就该被天梯碾碎了吧？”她在心底冷笑。
霜璃的腿几乎已经麻木。
六百八十、七百……
空气开始变得又冷又薄，连吸一口气都像被针刺穿。
天梯之上灵光流转，映着她满身汗意。
每一步，都伴随着心口一阵钝痛。
她的灵气在体内狂乱奔腾，像被掀翻的海浪。
脑中一片嗡鸣。
那种压迫，已经不是简单的威压，而是一种存在上的碾压。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要将她按回尘土里，按在地上。
她的脚踝微微发抖，几乎要跪下。
有人在下方惊呼：“她不行了！”
沈岚音眼中光影一闪，刚要出声，却被阿恒拦住。
“别急。”
他眼神一直盯着天梯上那道纤细的身影，“她没打算停。”
果然，霜璃抬起头。
她看着上方那近乎虚幻的尽头，眼中燃起一点光。
“就算跪着，我也要爬上去。”
这句话没说出口，只在心底默念。
她体内灵力再次涌动，木属性灵气如根系生长般蔓延至全身。
灵气在体内循环，一遍又一遍地滋养骨血，洗去全身的疲惫。
“......行吧，老命豁出去了。”
她咬牙，再踏一步。
七百阶。
脚下光纹猛然亮起，灵光顺着她的脚步蔓延而上，天梯的阵纹被彻底唤醒。
天梯嗡然震鸣，符纹在她脚下亮起一道道碧色的树叶形波纹。
整座天梯开始共振，灵光如水波荡开，从她的脚下向四方发散渐渐笼罩整片广场。
广场上传来惊呼。
“共鸣！她与天梯灵阵共鸣了！”
“这简直是前所未见！”
所有人都看呆了。
因为这意味着，她在与天梯的灵阵共鸣。
“那是......心志与天梯契合的象征！”
“她居然能做到这一点？！”
“这得是什么程度的灵性啊？”
长老席上，众人全都站了起来。
白眉长老眸光闪烁，低声喃喃：“她若能登顶，此番碧落丹阙怕是要迎来一场大机缘。”
霜璃的耳边一片轰鸣，眼前早已一片模糊。
她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灵压压得她跪倒在半阶上，手掌死死撑住石面。
指节被灵力割破，鲜血流出顺着掌纹渗进台阶的缝隙里，被瞬间吞噬。
她呼吸急促，眼前的景象在晃。
脑海深处，一个冷静的念头闪过。
她忽然想起现代那会儿，在健身房做平板支撑快要倒下的瞬间，教练在耳边喊的那句话：
能撑三十秒的，就能撑一分钟，不准偷懒。
于是，她咬牙硬是多走了一步。
七百零一阶。
空气被扯裂的声音在耳畔炸开，天梯光芒如星河倾泻。
“这要是放在现代，我大概已经进医院躺点滴了吧。”
霜璃差点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