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紫霄峰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沈岚音先一步推开院门，灯光亮起映出她的背影。
她径直去了小厨房煮茶，青烟袅袅，茶香味很快飘出来。
“嗯。”霜璃在院中先伸了个懒腰，然后进屋就瘫坐在椅子上。
整个人像只散步归来慵懒的小猫，“邵园主果然厉害，这个阵法太精妙了。”
沈岚音抬眼看她，唇角微微一弯：“看样子你学到了不少。”
“当然，”霜璃撩起袖子，露出微红的指尖得意地说，“绘制的顺序我都能背下来。”
沈岚音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的温柔：“棒，最棒了。”
霜璃嘿嘿一笑，完全没听出里面更深的含义，反而更骄傲似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准备比划一下。
沈岚音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道：“这是刚煮好的方山露芽，早上执事送过来的。”
霜璃接过杯子，闻了一下，茶香好似山间春雨。
她咕嘟嘟喝下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好喝，就是还缺一些茶点。”
沈岚音忍俊不禁，又取出一个小青盘，里面放着几块圆润的桃花酥。
“上午去院子里采了桃花刚做的，那会你还在打坐。”
霜璃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去拿，一边咬一边含糊地说：“还是姐姐你懂我。”
“要是咱俩不修仙，我都能想象你在凡界开茶馆，我在旁边数钱的样子。”
沈岚音淡淡一笑：“若真有那日，也不是坏事。”
“坏是坏在，我肯定先吃垮你。”霜璃笑嘻嘻地接话，眨着眼睛。
沈岚音无奈摇头，指尖点了下她的额心：“皮。”
霜璃被轻轻一点，乖乖坐正，双手还捧着那半块桃花酥。
沈岚音失笑。
她了解霜璃的性子：看似吊儿郎当，其实心思最细，也最容易对身边的朋友上心。
那两颗灵蛋若能够知道，大概也会被她这份笨拙的执念打动。
霜璃抿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
“对了，我得试试新的阵法！”
沈岚音挑眉：“现在？”
“当然现在。”霜璃一本正经地说，“有灵感就得立刻实践，拖一晚，明天就没了！”
霜璃从海神之心戒指里取出几样东西。
灵光一闪，三枚青绿的妖兽核心轻轻地落在掌心，那是上次在清源山打藤甲鹿留下的。
“这些现在放着用处也不大。”霜璃解释道，“藤甲鹿是木属性的妖兽，它的核心生机旺盛，用来当阵眼再合适不过了。”
沈岚音微微颔首：“木属性温和，确实合适。”
霜璃眯眼笑，“我就知道我眼光不错。”
她蹲下身，将御空隼的蛋放好，又将那三颗核心分别摆在旁边，形成一个三角形。
接着按照邵简园主教的顺序，她先勾勒月弧的弯影，再画出日纹的圆环。
指尖灵气流转，带出淡淡光痕。
沈岚音站在旁边看着，偶尔出声提醒：“稳一点。”
霜璃咬唇，努力压下体内躁动的灵气。
她心里默念邵简教的口诀：“一轮日月共照身，光暗流转即阴阳。”
灵气顺势流动，阵纹在她指尖一点点亮起。
日纹属热，月纹生寒，冷与暖在她掌心交替，慢慢交织成流转不息的光环。
光阵顿时凝实，三颗碧光流转藤甲鹿的核心同时亮了起来，生机勃勃。
霜璃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成功了？”
沈岚音观察片刻，淡淡一笑：“嗯。”
那一刻，整间屋子都被柔和的光包裹。
霜璃怔怔看着，心里忽然有些暖。
她压低声音，仿佛怕惊扰什么：“你说它们是不是在听我说话？”
沈岚音端着茶杯，目光柔和：“你的心意，它们会记得。”
霜璃忍不住笑：“那我得多夸它们几句，以后孵出来才亲我一点。”
沈岚音：“......”
她轻叹一声，却也没忍住嘴角的弧度。
“对了，”霜璃忽然翻出一只储物袋袋，皱了皱眉，“分开的时候我把灵石都给阿恒了。”
沈岚音抿茶的动作一顿。
“那是我一时脑抽。”霜璃扶额，“现在成穷光蛋了，又要从头开始攒资源。”
沈岚音淡声道：“修仙之路本就不易，也就你能舍得。”
霜璃继续观察阵法，蛋壳表面隐隐有青光流转，像是有生命在其中呼吸。
沈岚音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
这个女孩和别的世家小姐一点也不一样。
不拘礼法，心思细腻，除了偶尔有些贪吃。
一边笑着说穷，却又把所有的灵石都留给别人，舍得把资源都分给身边的伙伴。
沈岚音忽然明白，霜璃身上那种奇特的感觉并非天赋，而是一种纯净。
霜璃回头，眨了眨眼，“你怎么走神了？”
“没什么。”沈岚音淡声道，“这阵法还需要继续观察一下。”
“好嘞！”霜璃比了个oK手势，随后意识到不太合适，立刻双手抱拳行了个拱手礼。
沈岚音笑而不语先上楼了。
霜璃盘膝坐下，双手覆在膝上，继续以灵气温养阵中之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灵气在室内流转成柔和的旋涡。
藤甲鹿核心的光芒仍在闪烁，阵法还在缓缓旋转。
霜璃甚至能感觉到那两颗灵蛋在吸纳灵气，就像睡梦中有人轻轻在呼吸。
“别急啊，慢慢来。”她轻声说，“这次不会催你们了。”
话音未落，阵中心微微一颤。
霜璃睁大眼。
两颗蛋表面同时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青色和蓝色交错，仿佛在回应她的声音。
她屏息凝神，生怕一动就破坏了这份联系。
一颗蛋蹦蹦跳跳，另一颗则轻轻点了下。
片刻后，光晕渐渐收敛，蛋壳上的纹路也随之隐去。
霜璃愣了愣，低声嘀咕：“这是在......动吗？”
沈岚音从楼上下来，刚刚洗漱完毕。
她观察了一眼阵中的情形，眉梢微挑：“它们在回应。”
“那是不是要破壳了？”霜璃惊喜地瞪圆眼睛。
“应该只是醒了。”
霜璃一瞬间怔住，随即嘴角缓缓扬起：“也挺好。”
她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看来今晚得守着它们一夜。”
沈岚音看她困意上涌，伸手掩了掩灯火：“去睡吧，我替你守着。”
霜璃眨眨眼：“岚音姐你也太可靠了吧，我都想给你发工资。”
沈岚音：“我不要灵石。”
“那要什么？”
沈岚音语气淡淡，却带着笑意：“少惹麻烦。”
霜璃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那恐怕，有点难。”
沈岚音轻笑出声。
霜璃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岚音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起身为她披上外袍，接着坐在阵法前。
外头的月光正好照进来，落在她与霜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