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星空北苑小区的窗帘缝隙,温柔地洒在相拥而眠的父女脸上。
经过一夜深沉无梦的睡眠,以及陈浊以精纯修为再次悄然加固的封禁,陈冬儿体内那躁动的魔元已被牢牢压制。
小丫头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悠悠醒转。
她发现自己蜷缩在爹爹温暖的怀里,小手下意识地搂紧了陈浊的脖子,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残留的迷茫:“爹爹,我是怎么了呀?”
陈浊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冬儿。昨天的坏人都被爹爹打跑了,以后再也不敢来欺负冬儿。爹爹现在很厉害,可以保护冬儿了。”
陈冬儿仰起小脸,在陈浊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嗯!爹爹最厉害了!”
父女俩起床,洗漱。
陈浊走进厨房,如同过去一百年里的每一个今天一样,熟练地烧水、煮面。清汤寡水,卧了个荷包蛋,点缀几根翠绿的青菜,是竹桥村时,沈烟最常做也最爱吃的样式。
往年,他总会多做一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沈烟墓碑前,对着冰冷的石碑,絮絮叨叨说上许多话,仿佛她真的能听见。
但今天,他看着锅里翻滚的面条,眼神有一瞬间的空茫。
他清楚地意识到,那个需要他祭奠的“亡妻”沈烟,早已随着女帝的现身而彻底死去了,死在了他百年的痴缠和那句冰冷的“形同陌路”里。
她成了他心中一道最深、最痛、不可触碰的禁忌。
这碗面,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纪念那个永远留在竹桥村、会为他煮面、会对他温柔浅笑的凡人女子。
从今往后,他要把她,连同那十年光阴,一起埋进心底最深的角落,尝试着让漫长的时间,去治愈这刻骨铭心的伤痕。
早餐桌上,父女俩都显得有些沉默。陈冬儿似乎也感应到爹爹情绪不高,小口小口吃着面条,格外乖巧。
吃完饭,陈浊便开车带着陈冬儿去了京都大学。
他打算等星空北苑的房产手续彻底办妥,就送冬儿去附近的幼儿园。无论如何,孩子应该拥有一个相对正常、快乐的童年,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车子驶入京都大学,停好。陈浊抱着陈冬儿刚走进今天上课的阶梯教室,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教室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兴奋、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然而,当陈浊抱着女儿踏进门口的瞬间,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惊惧、好奇、探究……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这些年轻的面孔上,聚焦在陈浊和他怀里的陈冬儿身上。
陈浊面色如常,仿佛没有感受到这诡异的寂静和无数目光的洗礼,径直走向他常坐的位置。张强和李明早已坐在那里,两人脸色凝重,看到陈浊过来,连忙往里挪了挪。
“浊哥,”张强压低了声音,带着十足的关切,“你……你没事吧?我们都听说了……”
陈浊将陈冬儿放在旁边坐好,这才抬眼,有些意外:“听说什么?”
李明接口道,语气小心翼翼:“官方消息说陈家……陈氏集团涉嫌多重严重违规,昨天深夜被执法部门全面查封了!还有……还有听说你父亲,陈家主他……他好像受了巨大刺激,精神失常了……”
消息传得果然快,虽然只是最表层的部分。
陈浊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平静地说道:“陈家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另外,我不是陈国栋和苏婉的亲生儿子,昨天已经正式断绝关系了。”
“什么?!”
张强和李明同时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豪门巨变,身世揭秘……这信息量太过巨大,冲击得他们头脑发懵。
看着陈浊那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在说别人事情的样子,两人一时语塞,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安慰话来。这……这该怎么安慰?
就在这时,徐莹莹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她脸色有些发白,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站在陈浊面前,像是面对什么极其可怕的存在,连声音都在发颤:“陈、陈先生……昨天,昨天的事情,还、还没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父母……”
她昨天亲眼目睹了那如同神魔降世般的场景,挥手间强者陨落、山峰崩断,那种超越凡人理解的恐怖力量,以及陈浊当时那冰冷彻骨的眼神,早已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此刻面对陈浊,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将他视为一个普通同学。
陈浊抬眸看她,目光平静无波:“你怕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
徐莹莹身体微微一颤,老老实实地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有、有点……”
“你如果还把我当朋友,就叫我陈浊。”陈浊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果你害怕我,就叫我陈先生。随你。”
徐莹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又问道:“昨天……昨天那些事情……”
她想问杀了那么多人会不会被追究,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您,您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陈浊回答得干脆利落,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漠视规则的淡然,“不过,即便会被追究,我也无所谓。”
徐莹莹又看了看陈冬儿,昨日入魔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问道:“那,冬儿昨天...”
陈浊回答:“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刺激而已。”
这时,陈冬儿仰起小脸,伸出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软软地说道:“莹莹姐姐,你不用害怕呀,爹爹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的!”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和信任,像一缕春风,稍稍吹散了徐莹莹心头的阴霾。
徐莹莹看陈冬儿恢复天真模样,她蹲下身,摸了摸陈冬儿柔软的发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和陈冬儿轻声说了几句话,那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而一旁的张强和李明却听得云里雾里。李明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昨天……除了陈家出事,还发生什么别的事了吗?莹莹你怎么这么怕浊哥?”
对他们这些普通学生而言,能接触到的消息层面,仅限于陈国栋疯癫、陈家产业被查封这种明面上的新闻。西山公墓那骇人听闻的一幕,早已被严格封锁,绝非他们所能知晓。
徐莹莹闻言,脸色微变,连忙对张强李明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别打听那么多!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
看着她那讳莫如深、心有余悸的样子,张强和李明面面相觑,虽然满腹疑窦,却也明智地闭上了嘴,只是再看向陈浊时,眼神里除了之前的同情,又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神秘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