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野和江寻紧随其后，同样杀意凛然。
韩野剑法精妙，剑气纵横；江寻身法灵动，云水诀施展开来，威力也比在京都时强了不少。师徒三人，竟如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了昆仑仙宫的心脏！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阶；惨叫声，惊飞了栖息的寒鸦。
一路杀伐，势如破竹！
终于，当凌清歌斩破最后一道守护主殿的禁制，踏上昆仑仙宫核心区域——那由整块汉白玉铺就、宽阔无比的宗门广场时，急促而洪亮的警钟声，才如同丧钟般，一声紧似一声地，在整个昆仑山巅回荡开来，声传百里！
“当——！当——！当——！”
钟声凄厉，代表着宗门遭遇了灭顶之灾！
无数道身影从各个殿宇、洞府中惊慌失措地飞掠而出，如同受惊的蚁群，迅速向主殿前的广场汇聚。长老、执事、内门精英弟子……
片刻之间，黑压压上百名修士，已然集结完毕，人人面色惊惶，如临大敌。
与此同时，数道强横的气息从主殿深处冲天而起！
为首一人，身着紫金色宗主道袍，头戴高冠，面容古朴，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元婴巅峰的磅礴威压，正是昆仑仙宫宗主——李道子！
他身后，跟着仅存的四位大长老，个个气息沉凝，脸色难看至极。
李道子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广场中央，那个手持滴血长剑、青衫染血、发丝微乱却杀气冲天、如同修罗般的女子身影。
当他看清来者面容时，饶是以他数百年的心性修为，也不禁浑身剧震，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失声惊呼：
“是……是你？！凌清歌？！”
凌清歌缓缓抬起手中“断云”剑，剑尖遥指李道子，剑身上的血迹在昆仑清冷的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红光。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刻骨的冰寒与恨意，声音如同万载玄冰，一字一句砸在广场上每个人的心头：
“李道子，没想到吧？今日杀上你昆仑山门，踏破你仙宫禁地的，会是我凌清歌！”
李道子脸上的惊骇迅速转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错愕，有不解，更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慌乱？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试图用往日那种带着几分伪善与蛊惑的语气说道：“清歌……你……你怎么会……你听我解释，当年之事，实非我所愿，我……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凌清歌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她厉声打断，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微微颤抖。
“你的苦衷，就是利用我的感情，骗我身心，然后在我最无防备之时，与昆仑众长老联手偷袭于我？！”
“你的苦衷，就是率领仙宫精锐，对我落云宗发动灭门之战，杀得我宗门上下血流成河，弟子离散，传承几绝？！”
“李道子！你这个道貌岸然、禽兽不如的渣男！今日，我便是来向你，向这所谓的昆仑仙宫，讨还这笔血债！”
这番控诉，如同惊雷，在广场上炸响！
不仅韩野和江寻彻底明白了师父对昆仑如此深仇大恨的根源，连许多昆仑弟子都面露震惊与异样，看向自家宗主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原来……这两位不死不休的仇敌，竟曾有过如此不堪的过往？
李道子被当众揭穿旧日丑行，脸上青白交加。
他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深情款款的面孔，试图挽回：“清歌！你……你怎能如此说我？当年我亦是身不由己！宗门压力，正道大义……我心中对你的情意，天地可鉴！难道你就如此狠心，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
“情分？”凌清歌冷笑，眼神冰冷得不含一丝温度，“好啊，李道子，我给你机会。你现在就说，我听着。让这昆仑上下，也听听你这宗主领袖，当年是如何行那卑鄙无耻之事！”
李道子见凌清歌似乎有所松动，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与算计。
他面上却做出回忆与痛楚之色，缓缓上前几步，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真的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与无奈中：“清歌，当年之事，是这样的……其实我心中，一直……”
他的话语刻意放缓，似乎在组织措辞，寻求原谅。然而，就在“一直”二字出口，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他这“深情忏悔”所吸引的刹那——
异变陡生！
李道子身上那元婴巅峰的磅礴气势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发到极致！
他周身紫金光芒大盛，如同瞬间化身为一条择人而噬的毒龙，原本缓慢的步伐骤然加速到肉眼难辨，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紫金色流光，挟带着毕生修为凝聚的致命一击——一道凝练到极点的紫金色指芒，直取凌清歌的眉心要害！
速度之快，力量之集中，角度之刁钻，分明是蓄谋已久、毫无留手的绝杀！
“师父小心！”韩野和江寻骇然惊呼！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与百年前如出一辙的卑鄙偷袭，凌清歌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与惊慌，只有一片彻骨的冰寒与浓浓的讥诮。
她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李道子，”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百年前，你就是用这副虚伪的嘴脸和这背后偷袭的伎俩骗了我。如今，还想故技重施吗？”
话音未落，她体内那暗红色的、源自神秘内丹的磅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
一股丝毫不逊色于李道子、甚至更加凝练、带着一种诡异侵蚀性的暗红灵力，轰然涌向她手中的“断云”剑！
“断云”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剑身瞬间被渲染上一层浓郁如血的暗红光芒！
“云灭·斩情！”
凌清歌清叱一声，不退反进，身形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惊鸿，迎着那紫金色的夺命指芒，挥剑直斩！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凝聚了百年恨意、新得力量以及决绝杀心的至强一击！
两道代表了当世巅峰的恐怖能量，如同两颗陨星，在昆仑仙宫广场的中心，毫无花巧地、结结实实地对撞在了一起！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天地初开！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呈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地面，如同被无形巨犁狠狠犁过，瞬间崩碎、掀起，化作无数致命的碎片激射！
周围离得稍近的宫殿屋檐被直接掀飞，廊柱断裂！
那些修为稍低的昆仑弟子，哪怕有师长护持，也被这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吐血重伤者不知凡几！
整个昆仑山巅，仿佛都在这一击之下颤抖！
韩野和江寻被气浪逼得连连后退，运足功力才勉强站稳，心中骇然无比。
待那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响和遮天蔽日的烟尘碎石缓缓散去，广场中央的场景，渐渐清晰。
两道身影，相距十丈，静静而立。
李道子依旧保持着前冲出指的姿势，但他脸上的狰狞与杀意已然凝固，转而化为一种极致的震惊、痛苦与……难以置信。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紫金色的宗主道袍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笔直的、平滑的切口。
切口之下，血肉模糊，一道深可见骨、甚至伤及脏腑的剑痕，正泪泪涌出鲜血。
更可怕的是，伤口边缘，缭绕着一缕缕暗红色的气息，正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血肉与灵力，阻止伤口愈合，带来钻心的剧痛与虚弱感。
他败了！
在正面对决，甚至是他先发制人偷袭的情况下，他堂堂昆仑仙宫宗主，元婴巅峰大能李道子，竟然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
反观凌清歌，发丝也有些散乱，脸色微微苍白，气息略显不稳，但她持剑而立的身姿依旧挺拔，眼神依旧冰冷锐利，显然伤势远不如李道子严重。
那暗红色的内丹之力，不仅赋予了她强大的攻击力，其附带的诡异防御与侵蚀特性，也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凌清歌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看着狼狈不堪、气息萎靡的李道子，眼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大仇将雪的冰冷与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
“这上古大能的内丹，果然不凡。”她轻声自语，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感叹，“不仅提升了我的修为，其中蕴含的防御与侵蚀之力，更是绝顶。”
她抬剑，再次指向李道子，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李道子，你败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
“你可曾，有过半分后悔？”
李道子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他捂住胸口不断流血的伤口，感受着那暗红气息带来的持续侵蚀与剧痛，脸上血色尽褪。
他抬起头，看着凌清歌那双冰冷决绝、再无丝毫旧情的眼眸，知道自己今日已是在劫难逃。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到了这般境地，李道子眼中竟未流露出太多的恐惧与哀求，反而缓缓挺直了脊背，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不甘、怨毒与一种扭曲执念的复杂神情。
他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嘶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我李道子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利我昆仑！至于后悔……”
他死死盯着凌清歌，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我，从未后悔！”
“当年不悔，今日……亦不悔！”
话音落下，场中一片死寂。唯有昆仑山巅永恒的罡风，呼啸着穿过废墟与血腥，仿佛在为这场延续百年的恩怨，奏响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