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宗的山门建在边境山村后的半山腰，没有青云宗那样雕梁画栋的气派，只有一圈歪歪扭扭的木栅栏，门口立着块歪脖子木牌，用炭笔写着“躺平宗，谢绝内卷，有事躺聊”。
此时，木牌前站着一道清冷的身影。
秦无殇一身素白剑袍，墨发高束，腰间悬着柄三尺青锋，周身剑意凛冽，压得山道旁的草木都微微弯折。她抬眼扫过那潦草的木牌，眉头拧成川字，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不耐：“林风何在？出来受战！”
声音不算大，却裹着剑修独有的锋锐，穿透了山门，直往宗内飘去。
宗里，林风正躺在院子里的竹制摇椅上，腿上搭着块薄毯，手边放着盘刚嗑了一半的瓜子，听着系统在脑海里喋喋不休。“宿主你看看你，徒弟们要么在劈柴要么在喂兔子，就你搁这儿摸鱼，诸天摆烂宗门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懂什么？”林风吐掉瓜子皮，翻了个身，“当老板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员工卷，自己躺。苏小蛮练混沌火练得热火朝天，赵铁柱搬砖都能悟出体术，洛璃跟兔子唠嗑都能涨治愈力，我躺平，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激励。”
话音刚落，秦无殇的喝声就传了进来。
苏小蛮第一个冲出来，手里还攥着练火用的火折子，见秦无殇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当即把火折子一甩，叉腰骂道：“哪来的臭脸娘们？敢在我躺平宗门口大呼小叫，信不信老娘把你那破剑熔了？”
赵铁柱拎着半块没搬完的青砖跟出来，憨憨道：“俺说大妹子，有话好好说，俺们师尊说了，动手伤和气，躺平才是硬道理。”
洛璃怯生生地跟在最后，小手拽着赵铁柱的衣角，小声道：“姐姐，你身上的剑意好凶，会吓到山里的小松鼠的……”
秦无殇扫过三人，目光在苏小蛮的混沌火、赵铁柱的体修气息上稍作停留，随即又恢复了漠然：“尔等并非我要找之人，让林风出来。”
“找我师尊？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苏小蛮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却被慢悠悠走出来的林风喊住了。
“小蛮，别冲动。”林风晃着摇椅走过来，手里还端着杯泡得冒热气的菊花茶，“人家大老远来一趟，总得让人家把话说完，不然多不礼貌。”
他走到秦无殇面前，也不站着，直接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把菊花茶往地上一搁，翘着二郎腿：“这位道友，看你穿得人模狗样，不像缺胳膊少腿的，找我打架？我一没灵根二没修为，打不过你，要不咱换个项目？比如聊聊怎么摸鱼不被老板骂，或者探讨下嗑瓜子的正确姿势？”
秦无殇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气得指尖发颤，剑意又盛了几分：“林风！我听闻你以‘摆烂’之道收徒，教出的弟子却个个身怀异禀。我不信这世间有不劳而获的修炼之法，今日便要与你一战，拆穿你的虚张声势！”
“战？”林风嗤笑一声，“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你看啊，天剑门把你赶出来，无非是逼你联姻，你气不过，想找个人证明自己的剑道没错，可就算你打赢我又能怎样？天剑门那群老顽固该逼你联姻还是逼，你除了出口气，啥也捞不着。”
这话精准戳中秦无殇的痛处，她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握剑的手紧了紧：“休要胡言！我之剑道，以勤补拙，日夜不休方有今日成就，岂容你这摆烂之徒污蔑？”
“日夜不休？”林风挑眉，“那你告诉我，你练剑练到走火入魔的时候，天剑门的长老在哪？你拒绝联姻被追杀的时候，那些夸你是剑修天才的人又在哪？他们只想要一个听话的棋子，不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剑修。你卷了这么多年，卷到最后，连自己想走的路都不能走，图啥？”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刷弹幕：“宿主牛啊，这嘴皮子不去说脱口秀可惜了！”“戳她！往痛处戳！怼到她怀疑人生！”
秦无殇的呼吸乱了，剑意也跟着涣散起来。她想起自己躲在深山里疗伤的日子，想起那些日夜练剑的时光，想起天剑门掌门那句“为了宗门，你必须联姻”，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闷得发慌。
“我……”她张了张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练剑是为了什么？”林风追问，“是为了成为别人的棋子，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是为了满足那些老顽固的期待，还是为了让自己活得痛快？”
“我练剑，是为了……”秦无殇的声音越来越小，过往的执念在林风的追问下，竟开始摇摇欲坠。她一直以为，只有拼命卷，只有练到天下第一，才能摆脱被摆布的命运，可林风的话，却让她第一次怀疑——卷，真的有用么？
不等她想明白，秦无殇猛地提剑刺向林风，剑风凌厉，直逼林风面门：“多说无益！今日我便要看看，你这摆烂之徒，如何接我这一剑！”
苏小蛮和赵铁柱当即就要上前阻拦，却被林风抬手拦住：“不用动，让她刺。”
剑锋离林风的眉心只有一寸时，却硬生生停住了。不是秦无殇收了手，而是她的剑意彻底崩碎了。那些日夜不休的执念，那些被逼迫的委屈，那些对剑道的迷茫，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握剑的手开始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看，”林风摊手，“你的剑，连你自己的心都稳不住，怎么赢我？我就算站在这不动，你也刺不下来。因为你心里早就知道，你卷来卷去，卷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秦无殇踉跄着后退几步，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握了十几年剑的手，此刻竟连剑都握不住了。
“我……错了？”她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茫然。
林风从兜里摸出一本用糙纸订成的小册子，丢到她面前：“喏，给你看看我的剑谱，悟不悟得透，看你自己。”
秦无殇捡起册子，封面上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摆烂剑谱。她翻开一看，里面哪里是什么剑谱，全是些现代摸鱼段子：“上班摸鱼，下班摆烂，人生苦短，何必内卷”“只要我摆得够快，烦恼就追不上我”“剑可以不练，奶茶不能不喝”……
可奇怪的是，看着这些看似无厘头的话，秦无殇混乱的心境竟一点点平复下来。她想起自己练剑时的焦躁，想起被追杀时的绝望，再看这些话，竟从中悟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剑道——不是非要日夜不休，不是非要争强好胜，顺着本心，不被执念裹挟，反而能让剑意更纯粹。
她怔怔地看着册子，再看向林风，眼神里的敌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复杂与敬佩。
“我……”秦无殇深吸一口气，对着林风郑重地跪了下去，“弟子秦无殇，恳请师尊收我为徒！我愿入躺平宗，学这摆烂之道！”
林风刚想开口调侃几句，系统突然弹出一道紧急提示，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多了几分凝重：“警告！警告！检测到天剑门追杀信号，十名金丹期修士正朝躺平宗赶来，目标：秦无殇，附带指令——格杀勿论，顺带踏平躺平宗！”
林风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天际，隐约能看到几道急速逼近的剑光，裹挟着凛冽的杀气，直扑躺平宗而来。
秦无殇也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脸色骤变：“是天剑门的人！他们追来了！”
林风捏了捏眉心，看着跪在地上的秦无殇，又看了看远处越来越近的剑光，心里暗道：这刚收个徒弟，就惹来一群金丹期的麻烦，这摆烂的日子，怕是又没法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