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主城的宗门选拔赛赛场,被围得水泄不通。青石铺就的比斗台泛着冷硬的光,四周看台上坐满了主城的修士、宗门弟子,甚至连城主府的护卫都在边缘维持秩序,唯独最前排的位置,柳长空端坐着,脸色沉得像浸了水的墨,目光死死锁在比斗台入口处。
这一轮的比试,是躺平宗的秦无殇对战天剑门核心弟子邱仞。前几轮躺平宗弟子的表现早已成了赛场最大的笑柄——苏小蛮的摆烂火法只烤对手衣角,烧得对方外袍焦糊却毫发无伤,气得对手跳脚认输;赵铁柱拎着搬砖上场,专砸对手兵器,一块粗糙的青石板被他耍得虎虎生风,砸飞了三个对手的佩剑,愣是没伤到人分毫;洛璃更绝,召唤来的松鼠、野兔绕着对手乱窜,要么扒拉对方的发冠,要么啃咬对方的裤脚,对手连招式都没发出来,就被搅得心烦意乱,主动弃赛。
“野路子就是野路子,上不了台面!”看台上有人低声议论,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人怼了回去:“可人家能赢啊?你看天剑门那几个弟子,哪个不是被躺平宗的奇葩招式治得服服帖帖?”
议论声里,秦无殇缓步走上比斗台。她依旧是一身素色剑袍,手里握着那柄林风随手丢给她的锈铁剑,步伐不疾不徐,甚至走到台中央时,还抬手理了理鬓角,全然没有临战的紧张。对面的邱仞则截然相反,一身亮银铠甲,手持通体莹白的长剑,剑穗上系着天剑门的宗门令牌,眼神里满是倨傲:“秦无殇,念你曾是天剑门弟子,今日若主动认输,我可以饶你一次,免得你在台上丢柳掌门的脸。”
秦无殇垂眸看了看手里的锈铁剑,唇角扯出一抹淡笑:“我的脸自己兜着,就不劳邱师兄费心了。倒是你,待会儿输了,可别哭着找柳长空告状。”
话音落,裁判的铜锣声轰然响起。邱仞当即提剑冲来,天剑门的流云剑法被他使得凌厉至极,剑风卷着破空声,直逼秦无殇的面门。按躺平宗的摆烂打法,秦无殇本该避其锋芒,可今日她刚抬手挥剑,却突然觉得手腕一沉,体内的剑意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拽住,原本流畅的剑招瞬间滞涩下来。
“嗯?”秦无殇眉头微蹙,侧身躲开邱仞的剑刃,余光扫向赛场四周——看台四角的石柱上,隐约有淡金色的符文在闪烁,那符文细如蛛丝,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而符文流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比斗台,正是天剑门的剑意压制阵。
柳长空坐在看台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这阵法是他连夜让天剑门的阵法师布置的,专门针对秦无殇的剑意,就是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败,彻底撕碎躺平宗那点可笑的脸面。
“秦无殇,没了剑意,你这摆烂剑道就是笑话!”邱仞得势不饶人,长剑横扫,剑招愈发狠戾,甚至不再留手,剑刃直逼秦无殇的经脉要穴,显然是想借着阵法的优势,直接废了她的修为。
秦无殇接连后退,锈铁剑在她手中几乎成了摆设,剑意被压制,她连最基础的剑招都难以使出。看台上的观众也察觉到了不对,原本的哄笑渐渐消失,有人忍不住喊:“不对劲!秦无殇的剑怎么使不出来了?这赛场是不是有问题?”
洛璃站在台下,急得攥紧了衣角,她蹲下身,凑到脚边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耳边说了几句,乌鸦扑棱着翅膀飞向赛场四角,片刻后又飞回来,落在洛璃肩头,发出嘶哑的叫声。洛璃脸色一变,转头冲不远处的张胖子喊:“张老板!柳长空在赛场布了剑意压制阵,专门针对无殇姐!”
张胖子腆着肚子挤到台前,眯着眼扫过那四根石柱,一拍大腿:“这老东西玩阴的!我昨晚给你们的破阵符呢?快让秦丫头用了!”
可此时的比斗台上,秦无殇根本没机会掏符。邱仞的剑已经逼到了她的胸前,剑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身前,锈铁剑堪堪抵住邱仞的长剑,两股力量相撞,秦无殇被震得后退数步,胸口一阵发闷,喉头涌上腥甜。
“还撑什么?”邱仞步步紧逼,“柳掌门说了,你误入歧途,只要你肯回天剑门,今日之事既往不咎。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秦无殇扶着锈铁剑站稳,脑海里突然闪过林风平日里的念叨:“卷赢了又如何?摸鱼不代表认输,借力打力才是摆烂的最高境界。”
她抬眼看向邱仞,眼底的慌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散漫的平静。邱仞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认命了,当即提剑刺来,这一剑凝聚了他八成的剑意,带着破竹之势,誓要将秦无殇彻底击败。
可就在长剑即将触碰到秦无殇的瞬间,她突然侧身,手腕轻轻一转,锈铁剑不再硬拼,而是顺着邱仞的剑刃滑了过去。那动作慢得像摸鱼,轻飘飘的,却恰好卡进了邱仞剑招的破绽里。邱仞只觉一股怪力顺着长剑传来,自己的剑意像是撞在了棉花上,不仅没伤到秦无殇,反而被引着偏离了方向,直直劈向地面。
“你耍诈!”邱仞又惊又怒,想收回剑意,却发现那股怪力缠上了他的经脉,秦无殇的锈铁剑轻轻一挑,正好挑中他握剑的手腕,邱仞吃痛,长剑脱手而出,“哐当”一声砸在青石台上。
秦无殇顺势抬脚,轻轻一踹,邱仞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她提着锈铁剑,走到邱仞面前,剑尖点在他的胸口,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摆烂不是输,是换种方式赢。邱师兄,你连摸鱼的境界都达不到,还是回天剑门再练练吧。”
全场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哗然。看台上的修士们拍着大腿叫好,连李城主都抚掌轻笑:“柳掌门,你这弟子,可比不上躺平宗的丫头啊。”
柳长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猛地站起身,指着秦无殇怒喝:“她用了旁门左道!这比试不作数!”
“柳掌门此言差矣。”李城主缓缓开口,“比斗台上只论输赢,不问招式。况且,是你先在赛场布下阵法,暗害秦无殇在先,若真要论规矩,天剑门早该被取消参赛资格了。”
柳长空被怼得哑口无言,死死盯着比斗台上的秦无殇,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
秦无殇收了剑,走下比斗台,苏小蛮和赵铁柱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夸她厉害。洛璃也跑过来,递上一瓶张胖子给的疗伤丹,却压低了声音,附在秦无殇耳边说:“无殇姐,我刚从乌鸦那里听到,邱仞下台后,柳长空的弟子偷偷说,掌门已经联系了玄火宗、金刚门的掌门,说要在后面的比试里,联手针对我们躺平宗,好像还准备了能克制我们所有人招式的阴招……”
秦无殇接过疗伤丹的手顿了顿,抬眼望向柳长空离去的方向,只见那道背影带着滔天的戾气,消失在赛场的拐角。她心里清楚,这一场赢了,不过是暂时的,柳长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躺平宗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是数倍于前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