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离开后,书房里恢复了寂静。
江若雪重新坐回书桌前,却没有立刻继续处理文件。她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刚才林晚晴坐过的位置上。
那个女人的眼泪、悔恨、不甘,她都看在眼里。
但心里,除了最初那一点微弱的触动外,余下的只有一片平静,甚至……一丝淡淡的不屑。
这种不屑,并非针对林晚晴个人,而是针对那种将人生希望寄托在感情上的软弱思维。
在江若雪三十年的生命里,“实力”二字是她信奉的唯一真理。
五岁那年,母亲早逝,父亲忙于集团事务,偌大的江家老宅里,只有她和年迈的爷爷。那些旁系的叔伯婶娘看她的眼神,总带着怜悯和隐约的算计——一个没有母亲庇护的女孩,在豪门中能有什么未来?
八岁,她在家族年宴上被一个堂兄推下楼梯,摔伤了手臂。父亲震怒,要彻查。爷爷却把她叫到书房,对她说:“若雪,江家不养弱者。今天有人推你,是因为你不够强。记住,想要不被欺负,就得自己变强。”
从那天起,她开始学武。别的女孩在学钢琴跳舞时,她在练拳脚功夫;别的女孩在讨论明星偶像时,她在研读财务报表和管理学着作。
十二岁,父亲带她参加一场重要的商业谈判。对方是个老狐狸,言语间处处设套。父亲故意不说话,让她应对。她只用了一个数据——对方公司上个季度隐性亏损的真实数字,就让那个老狐狸脸色大变,谈判态势瞬间逆转。
谈判结束后,父亲对她说:“若雪,看到了吗?在商场上,数据比感情可靠,实力比关系重要。”
十八岁,父亲突发心脏病去世,留下庞大的天辰集团和虎视眈眈的亲戚。葬礼上,几个叔伯已经开始讨论如何分割权力。她穿着黑色丧服,走到灵堂前,面对所有江家人和集团高管,声音清晰而坚定:“从今天起,我江若雪接任天辰集团总裁。有异议的,现在可以提出来。”
一片死寂。
不是因为她多有人望,而是因为她手中握着的,除了父亲留下的遗嘱和51%的控股权,还有一份足以让在场半数人进监狱的黑料文件——那是她花了三年时间,秘密收集的。
从那天起,再没人敢小看这个十八岁的女孩。
所以,当林晚晴哭着说“我只是希望您能好好对他”时,江若雪只觉得可笑。
好好对他?用什么好好对他?用眼泪?用悔恨?用迟来的关心?
在真正的危机面前,这些情感用事的东西,能保护得了谁?
她放下茶杯,打开书桌的加密抽屉,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她让情报部门整理的,关于张启云过去三年的全部资料——从他出狱那天起,开诊所,救王天豪的儿子,对抗伪神教,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坚定。
资料里附了几张照片:张启云在深夜的诊所里研读医书,他在街头为流浪老人义诊,他在伪神教据点外浑身是血却眼神坚定……
江若雪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张启云的脸。
这个男人,确实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不为名利,不慕权势,只是固执地守着一间小诊所,固执地践行着“医者仁心”的信念。哪怕面对的是林家那样的羞辱,是伪神教那样的强敌,他也从未退缩。
这种固执,在世俗眼光里或许是愚蠢的。
但在江若雪看来,这是一种更强大的实力——内心的定力,原则的坚守,不为外物所动的从容。
而这种实力,远比金钱、权力、地位更难得。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
张启云推门进来,神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然清明:“江总,装备都清点完了。你要不要再看一下?”
江若雪收起文件,起身走到武器架前。冰魄剑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旁边的桌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种符咒、丹药、特制装备。
她拿起一枚“金刚符”,仔细检查上面的符文绘制是否完整:“张医生,你说这些符咒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但如果是清云那种级别的高手全力一击呢?”
“理论上可以抵挡。”张启云说,“但实际效果要看对手的实力和攻击方式。如果清云动用的是邪术而非物理攻击,符咒的效果会打折扣。”
“所以我们不能完全依赖这些。”江若雪放下符咒,看向他,“张医生,你实话告诉我,对上清云,你有几分把握?”
张启云沉默片刻:“四成。”
“四成?”江若雪挑眉,“这么低?”
“这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张启云坦诚道,“清云的实力深不可测,而且他筹备血月祭三年,一定准备了各种后手。我们仓促应战,能有四成胜算,已经是靠江家的情报和资源支撑了。”
江若雪点点头,没有因为胜算低而慌乱。相反,她开始快速计算:“四成胜算,意味着我们需要把每一个环节都做到极致,同时准备好至少三种备用方案。另外,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如果我们失败,如何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她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U盘:“这里面是天辰集团的核心数据备份,以及我个人的遗嘱。如果我今晚回不来,律师会按照遗嘱执行,集团30%的股份会转入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用于医疗救助和文物保护。”
张启云愣住了:“江总,你……”
“未虑胜,先虑败。”江若雪平静地说,“这是爷爷教我的。张医生,你也应该有所准备。如果你出事,太清堂怎么办?你父母怎么办?”
这话问得很直接,甚至有些冷酷。但张启云知道,她说得对。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说,“如果我不在,清玄师伯会接管太清堂。我父母……有晚晴和李阿姨照顾。”
提到林晚晴,他顿了顿。
江若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停顿:“你还在意她?”
“不是在意,是责任。”张启云说,“虽然婚约解除了,但她毕竟……曾经是我要保护的人。我不能完全撒手不管。”
“责任感太强,有时候会是弱点。”江若雪直言不讳,“张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林晚晴今天来找我,可能不只是因为后悔?”
张启云眼神一凝:“什么意思?”
“我查过林家的近况。”江若雪坐回椅子上,“林建国最近在和赵家接触,想要挽救濒临破产的公司。而赵明轩……他舅舅是省卫生厅的副厅长,正好能影响新建医疗中心的项目审批。”
她看着张启云:“你说,有没有可能,林晚晴今天的来访,是她父亲授意的?想通过感情牌,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张启云第一反应是否定:“晚晴不会……”
“三年前她也不会背叛你,可她还是做了。”江若雪打断他,“张医生,我不是说林晚晴一定是坏人。但人在绝境中,会做出很多不得已的选择。而感情,往往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工具。”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张启云心上。
他不得不承认,江若雪说的有道理。林家的处境他大概知道,确实很艰难。而林建国那个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会注意的。”他最终说。
“不只是注意。”江若雪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张医生,今晚的战斗,容不得半点分心。清云很可能利用你的弱点——无论是林晚晴,还是你父母,或者其他你在意的人。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必要的时候……做出取舍。”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在战场上,仁慈是奢侈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这个道理,我希望你真正明白。”
张启云看着她,突然问:“江总,如果今晚有人用你爷爷威胁你,你会怎么做?”
江若雪没有丝毫犹豫:“我会在敌人动手前,先杀了他。”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张启云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江若雪能在十八岁就撑起整个天辰集团——因为她够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明白了。”他说。
“希望你真的明白。”江若雪转身看向窗外,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天边的月亮泛着诡异的红光,“血月快升到中天了。我们该出发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情报部门发来的加密信息:
“江总,最新情报。清云在望月崖周围布置了‘九幽血煞阵’,阵眼需要活人献祭。另外,我们在监控中发现,林家父子林建国和林浩一小时前去了赵家,至今未出。”
江若雪把手机递给张启云。
看完信息,张启云的脸色沉了下来。林家果然和赵家勾结在一起,而在这个节骨眼上……
“看来,今晚的敌人不止清云一个。”江若雪冷冷地说,“张医生,你做好同时面对多方敌人的准备了吗?”
张启云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寒光:“来吧。该了结的,今晚一并了结。”
江若雪看着他眼中燃起的战意,嘴角微微上扬。
这才像话。
软弱和犹豫,在真正的战斗中毫无用处。
只有实力和决心,才能决定胜负。
而她江若雪,从来只相信实力。
“走吧。”她拿起冰魄剑,背在身后,“让清云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两人走出书房,走廊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决战时刻,终于到来。
而这一战,将决定太多人的命运。
但无论结果如何,江若雪都相信——实力,才是根本。
感情、道德、理想……这些都很美好。
但如果没有实力守护,就只是空中楼阁,一触即碎。
今夜,就用实力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