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一中的晨雾裹着桂花味,黏糊糊地贴在教学楼的瓷砖上,连走廊栏杆都沾着层细水珠,指尖碰一下能蹭出圈湿痕。林默捏着钢笔的手突然顿住,蓝黑墨水在《唐诗三百首》的页脚洇出个小圈,晕开的墨痕正好盖住 “遥知兄弟登高处” 的 “高” 字。讲台上的早读课代表又一次举起课本,马尾辫甩过肩膀时带起缕碎发,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含了颗没化的糖:“全班翻到第 47 页,《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咱们再读一遍啊!跟不上的站起来读!”
这是第三遍了。
林默的指尖蹭过手机屏幕,日期栏明晃晃地停在 10 月 23 日 —— 重阳节。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趴在课桌上跟赵磊吐槽 “学校抠门,重阳连半天假都不放”,今天早读课代表就跟卡了带似的,翻来覆去只揪着这一首诗薅。同桌赵磊嚼着薄荷糖,糖纸揉成小团塞在桌肚里,碎屑落在课本上,他用指尖捻起来弹掉:“搞什么啊?昨天重阳没放就算了,今天还逮着一首诗反复念?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再念我都会背了!”
林默没搭话,目光悄悄扫过教室后门的玻璃窗 —— 雾气里隐约映出个纤细的影子,是柳轻烟。她穿着跟大家一样的蓝白校服,领口别着枚旧徽章,徽章上的 “临海一中” 四个字都快磨平了。她站在那儿有两分钟了,既不进来也不离开,右手反复摩挲着校服左口袋,像是在攥着什么硌手的东西,指节都泛白了。
“读啊!发什么呆呢?” 赵磊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声音压得低低的,“等会儿王老师过来查岗,看见你走神,又要罚你站走廊!”
林默收回目光,跟着全班念起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声音却飘得老远 —— 昨天早读也是这样,柳轻烟站在后门,口袋里的东西偶尔会透出点微弱的红光,像块被揣得发烫的小铁片。更怪的是,昨天食堂李阿姨给的重阳糕,他随口说了句 “太甜了,芝麻少”,今天打饭时,李阿姨居然笑着递过餐盘:“小伙子,今天特意少放了糖,多撒了把芝麻,你尝尝合不合口?”
早读课一结束,林默就拽着赵磊往食堂跑。食堂的蒸汽裹着馒头香和糯米香扑脸,窗口前排着长队,李阿姨正用长柄勺舀重阳糕,糯米裹着芝麻,在不锈钢餐盘里堆得冒尖,勺沿还沾着点糕屑。“来,你的。” 李阿姨把餐盘递过来,围裙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是早上揉面时蹭的,“你这孩子,昨天还说要给家里带两块回去,今天怎么没提了?你妈肯定盼着吃呢。”
林默接过餐盘的手猛地顿住,指节捏得发白,连餐盘边缘的冰凉都没察觉。昨天他确实跟李阿姨说过 “要带两块给我妈”,可今天明明是 “新的一天”,李阿姨却像在说昨天刚发生的事。他低头戳了戳重阳糕,芝麻粒嵌在糯米里,分布得密密麻麻,再看糕角 —— 居然有个跟昨天一模一样的焦痕,连大小都没差。
“怎么了?脸白得跟纸似的,不舒服?” 赵磊端着自己的餐盘凑过来,咬了口馒头,馒头渣掉在桌布上,“这糕看着比昨天好吃多了,你不吃我替你吃啊,别浪费。”
“别碰!” 林默突然按住他的手,声音有点急,目光飞快扫过食堂角落 —— 柳轻烟正坐在那儿,面前摆着个空餐盘,手里攥着张旧公交卡,卡面都磨得发亮,边缘卷了边,她正用纸巾反复擦着卡面,像是要把上面的灰都擦干净。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照过去,卡面突然反射出一缕微弱的红光,顺着她的指缝慢慢渗出来,混着股潮湿的霉味 —— 那味道林默太熟悉了,是学校后门旧公交站的味道,上个月暴雨后,站台下的积水泡烂了木板,就是这股又腥又霉的味,沾在鞋上半天散不去。
林默放下餐盘,故意绕到柳轻烟身后,脚步放得重了些,路过时 “不小心” 撞了下她的椅子。椅子腿在水泥地面划出道刺耳的 “吱呀” 声,可柳轻烟像没察觉似的,连头都没抬,只更快地把公交卡塞进校服口袋,指尖残留的红光瞬间消失,仿佛刚才那缕光是错觉。
林默回头看了眼,她的校服领口沾着点黑灰,像是从什么脏地方蹭的,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更密了,像爬了层细细的蜘蛛网,连眼白都透着点疲惫的黄。“喂,你认识那女生吗?” 赵磊追过来,咬着重阳糕含糊不清地说,“上次在图书馆,我看见她对着本旧地图发呆,地图上还画着红圈,好像是西区的废弃公交站,就是咱们上次路过的那个破站台。”
林默心里 “咯噔” 一下 —— 西区废弃公交站,就在之前发现毒煞的化工厂附近,离学校后门只有五百米。他赶紧掏出手机,想给守护队发消息,却发现信号栏旁缠着一缕几不可见的灰气,像根黏人的蛛丝,不管怎么按发送键,消息都显示 “发送失败”。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赵磊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蛋递过来,“给你,我不爱吃蛋黄,你吃吧。等会儿还要上数学课,王老师可凶了,上次我上课走神,被她罚抄了二十遍公式。”
林默攥紧手机,指腹能感觉到屏幕上的灰气顺着指尖慢慢爬,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 是阴煞的气息,而且是老郑提过的 “时间循环煞”。他抬头看向食堂窗外,晨雾还没散,操场上的旗杆孤零零地立着,旗面垂在杆上,一动不动,连风都没有。昨天也是这样的雾,也是这样垂着的旗,连赵磊嚼薄荷糖的 “咔嗒” 声都和昨天分毫不差。
他突然想起老郑上次在联络点说的话:“时间循环煞最缠人,专挑有执念的人困,把人锁在特定的日子里反复转,直到执念散了,或者阴煞被清了。这煞一般附在有回忆的物件上,公交卡、旧照片、老地图,都可能是载体。” 柳轻烟手里的公交卡、眼底的红血丝、身上的霉味,还有这重复的重阳日,显然都和这阴煞脱不了关系。
“我去趟厕所,你先吃。” 林默放下餐盘,快步往食堂外走,脚步都比平时急。刚出食堂门,就看见柳轻烟背着书包往学校后门走,口袋里的公交卡偶尔透出点红光,像在给她指引方向。他悄悄跟在后面,晨雾里的桂花味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霉味,越来越浓,呛得人鼻子发酸。
走到学校后门的旧公交站,柳轻烟停了下来。站台的木板已经朽了,露出里面生锈的钢筋,地面上还留着上次暴雨的水痕,泛着黑绿色,沾着些腐烂的树叶。她从口袋里掏出公交卡,卡面的红光越来越亮,轻轻贴在站台的木板上,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声音太轻,林默只断断续续听见 “…… 小楠…… 重阳…… 等你…… 别走好吗……”
突然,公交站的阴影里飘出一缕灰气,慢慢聚成个模糊的人影 —— 穿着跟柳轻烟一样的蓝白校服,扎着马尾辫,手里也攥着张公交卡,和柳轻烟手里的卡一模一样。柳轻烟的眼泪瞬间掉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木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伸手想碰人影,指尖却直接穿了过去,什么都没碰到。人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灰气渐渐散了,只留下柳轻烟手里的公交卡,红光越来越暗,像快熄灭的蜡烛。
林默握紧口袋里的除煞符 —— 是上次巡逻时苏晚塞给他的,说 “你在学校上课,万一遇到小阴煞,这符能应急”,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他刚要上前,柳轻烟突然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更密了,像要渗出血来,手里的公交卡直直指向他:“别过来!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走!”
晨雾突然变浓,裹着股刺骨的凉意,吹得人胳膊上起鸡皮疙瘩。林默的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屏幕 “叮咚” 响了一声,弹出小周发来的消息:“林队!西区旧公交站阴煞指数飙升!是时间循环煞!浓度已经 40% 了,还在涨!你是不是在那附近?”
林默抬头看向柳轻烟,她的身影在浓雾里有些模糊,手里的公交卡还在微弱地发光,像握着最后一点希望。他知道,要打破这个反复的重阳日,不仅要清除时间循环煞,还要解开柳轻烟的执念 —— 那个叫 “小楠” 的人,那段藏在公交卡里的回忆,才是问题的关键。
雾里的桂花味又飘了过来,混着霉味,有些刺鼻。林默深吸一口气,朝着柳轻烟慢慢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怕吓到她:“我知道你在等一个人,叫小楠对吗?或许我能帮你,帮你把她找回来,帮你打破这个循环。”
柳轻烟手里的公交卡猛地晃了一下,红光闪了闪,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没有再赶林默走。
这一章围绕 “时间循环煞” 展开,通过晨雾、重阳糕、旧公交站等细节营造出重复又诡异的氛围,既保留了守护队的除煞主线,又深入挖掘柳轻烟的执念,让情感更细腻。接下来可以进一步揭开 “小楠” 的身份 —— 或许是柳轻烟已故的好友,当年在公交站约定重阳相聚却意外离世,公交卡是两人的信物,阴煞正是因这份未完成的约定而生。你是否想继续推进这个执念解开的过程,或者增加守护队其他成员支援的情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