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狗屎运!刚在少府那堆账本竹简里把屁股坐热乎,感觉自己像个被塞进精密齿轮组里的新零件,正嘎吱嘎吱努力适应着呢,一个他完全没料到的“机缘”,咣当一下就砸他脑门上了!
这天下值,他正琢磨着是去东市那家新开的食摊尝尝鲜,还是回宿舍继续研究他那份“优化北伐后勤十八条建议”的腹稿,一个面熟的小宦官在宫门口拦住了他。
“陈计丞,留步。”小宦官脸上带着宫里人特有的、看不出深浅的笑,“平阳侯府有请,车驾已在宫外等候。”
平阳侯府?!
陈默当时就愣住了,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乱响了一通!平阳侯?曹时?好像没啥交集啊!等等……平阳公主!卫青他姐姐!那个差点成了我“前老板”终极boSS的长公主?!
她找我干嘛?! 查旧账? 不至于吧?都过去多久了! 还是说……卫青?
一想到卫青,陈默的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难道是未来战神想起了我这个曾经在兽苑一起奋斗过的“战友”,要提携我一把?!
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侯府就侯府!老子连未央宫都混进来了,还怕他一个侯府?!
他挺了挺胸脯,跟着小宦官走出了宫门。
宫门外,停着的不是他想象中公主那种奢华夸张的銮驾,而是一辆看起来颇为朴素、但用料和做工都极其讲究的黑漆马车。拉车的两匹马,神骏非凡,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喷着响鼻,一看就不是凡品。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眼神锐利得像鹰,扫了陈默一眼,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啧啧,低调的奢华! 这排场,比某些暴发户侯爷有格调多了! 陈默心里点评着,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骨碌碌行驶在长安街道上,穿过繁华的东市,拐进了更加幽静、守卫也更加森严的勋贵聚居区。最后,在一座气象恢弘、门禁森严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陈默跳下马车,抬头一看,好家伙!
朱漆大门能并排跑四辆马车!门上碗口大的铜钉锃光瓦亮,门口两尊石狮子龇牙咧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左右站着八名顶盔贯甲、手持长戟的护卫,眼神跟刀子似的,在他身上刮来刮去,刮得他后脖颈凉飕飕的。
我靠!这阵仗……比少府衙门门口还吓人! 不愧是长公主的府邸!
引路的小宦官上前,对门房低声说了几句。那门房是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老头,上下打量了陈默一番,特别是多看了几眼他身上那套崭新的官袍,这才慢悠悠地打开一侧角门,示意他们进去。
得,连正门都不让走。 陈默心里吐槽,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小宦官跨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这一进去,他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对,是猹崽子掉进了皇家猎苑!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大! 真他娘的大!
一眼望去,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层层叠叠,根本看不到头!脚下是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青石板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奇花异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他叫不出名字的昂贵香料味道。偶尔有穿着绫罗绸缎的侍女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匆匆走过,见到他们,立刻避让到路边,垂首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安静! 死静死静的!
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丝竹声,整个侯府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那种安静,不是无人区的死寂,而是一种被无数规矩和目光强行压制下来的、令人窒息的静谧。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陈默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华丽、却又冰冷无比的精密仪器里,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哪个看不见的齿轮,或者触犯了哪条他不知道的规矩。
小宦官引着他,穿廊过院,走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一路上,他看到了假山流水,看到了珍禽异兽,看到了藏书万卷的书阁……啧啧,这哪里是侯府?这分明是个小型皇宫吧?!
终于,他们在了一处更为幽静、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嬷嬷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陈计丞,请在此稍候,容奴婢进去通禀。”小宦官低声说了一句,便掀帘进去了。
陈默独自站在院中,感觉浑身都不自在。那俩老嬷嬷像两尊门神,眼神浑浊却带着审视,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等待估价的猪肉。他努力挺直腰板,做出沉稳的样子,心里却在疯狂刷弹幕:
妈的,见陛下都没这么紧张!
这侯府的规矩也太多了吧?!
卫青以前就住这地方?他能受得了?
公主找我到底啥事啊?不会是看我长得俊吧?
我呸!
就在他胡思乱想、脚趾头都快在官靴里抠出三室一厅的时候,小宦官出来了。
“陈计丞,公主殿下请您进去。”
陈默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凌乱的衣袍,定了定神,跟着小宦官,迈步走进了那间他想象了无数种可能性的……公主内厅。
厅内光线略显昏暗,弥漫着更浓郁的檀香。陈设极尽雅致,多宝阁上摆着他不认识的古董玉器,地上铺着厚厚的、绣着繁复花纹的西域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悄无声息。
而在厅堂尽头,那张铺着锦垫的紫檀木坐榻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华服、云鬓高耸、面容姣好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气度的贵妇人。
正是平阳公主。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陈默身上,没有审视,没有好奇,就像在看一件……器物?
陈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是福是祸……
就在此一举了!
(第九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