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公主?”
陈默听见这名字,脑壳仁儿都突突疼!这可不是赵铭那种小喽啰能比的,这是大boSS级别的!就凭那块模糊的徽记残角,这盆脏水泼过来,分量能压死人!
平阳公主捏着那块绢布,指关节攥得发白,脸上像结了层冰碴子。她没说话,可整个内厅的气儿都冻住了,比寒冬腊月还冷。
大管事垂着手站着,大气不敢喘。底下跪着的一众货,抖得跟筛糠似的,裤脚都湿了一片。
陈默心里算盘打得飞快:这事儿麻烦了。要是真跟馆陶公主扯上关系,性质就变了,成了皇家窝里斗!平阳公主能为他一个“账房”,跟亲姑姑硬碰硬?多半是……找个台阶下,把他这“祸根”悄悄处理了,平息这摊子事。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偷瞄了眼旁边的卫青。卫青眉头拧成疙瘩,显然也掂量出这事儿的分量。
这时,平阳公主冰碴子似的声音砸过来:“这事……先压着。赵铭和他那帮狗腿子,看严实了,没本宫的话,谁也不许靠近!今儿这事,谁敢往外漏半个字,拔了舌头喂狗!”
“是!”众人跟得了特赦似的,又吓得魂飞魄散。
公主的目光最后落在陈默身上,说不清道不明:“陈默,救马、修贡品,你……有功。先回去歇着,随时听传。”
没赏,没明说咋处置,就一句不痛不痒的“有功”。
陈默心里凉了半截,脸上还得装乖:“谢殿下。”
他明白,公主这是要冷处理,看风向。他和卫青这俩小伙伴,得在这暴风雨前的死静里,找到破局的法子!
从内厅出来,天已经大亮。折腾了一宿,俩人都熬得眼圈发黑,可眼里都憋着股火。
“卫小哥,”陈默压着嗓子,拽了把卫青的袖子,“这事儿,没完。”
卫青脚步一顿,瞅着他,沉声道:“先生有啥主意?”
“那块绢布!”陈默眼冒光,“来得太巧了!赵铭那蠢货,会留这么明显的把柄?还偏偏没烧干净?我瞅着是栽赃!就是想把水搅浑,让公主不敢深查!”
卫青眼神一凛:“先生是说……”
“咱得找证据!能证明赵铭背后还有人,或者那绢布是假的证据!”陈默脑子转得飞快,“赵铭被关了,他身边那个跟班赵五呢?还有那个卖毒药的黑市贩子!找到这俩,说不定能撬开嘴!”
卫青沉默会儿,摇了摇头:“赵五……昨夜乱哄哄的,掉井里了,捞出来现在神经有点不正常。”
“我操!”陈默忍不住爆了句粗,“灭口!绝对是灭口!手脚真他妈快!”
线索又断了一根!
“黑市贩子跟泥鳅似的滑,一时半会儿难找。”卫青补了句,眉头皱得更紧。
俩人站在清晨的回廊下,僵住了。太阳照在身上,愣是没一点暖意。
“等等!”陈默猛地一拍大腿,“还有个地方!厨房!那个藏毒药的瓦罐!卫小哥,你是在灶台后犄角旮旯找到的,对吧?”
“嗯。”
“走!再去瞅瞅!”陈默拉着卫青就往厨房跑。他直觉,那儿可能还藏着没被发现的猫腻!
厨房里,前儿搜查过,还乱糟糟的。仆役们瞅见去而复返的卫青和陈默,都吓得往墙角缩。
陈默直奔灶台后那个角落。那儿已经被清过了,空荡荡的。
他不死心,蹲下身,脸都快贴地上了,手指头一点点抠着地面和墙缝。卫青虽不明所以,也跟着在另一边仔细摸。
“卫小哥,你说……藏东西的人,当时慌不慌?”陈默一边摸一边问。
“指定慌。”卫青答。
“对啊!一慌,就容易出岔子!”陈默的眼跟探照灯似的扫着,“可能蹭掉点啥,可能落下点啥……”
突然,他手指头在墙壁一块有点松的砖石缝里,摸到点……软乎乎的、像布料的东西?
“有门儿!”陈默心头一跳,小心翼翼用指甲往外抠。卫青也立马凑了过来。
没一会儿,一小团揉得皱巴巴、沾着油污和灰的深蓝色粗布片,被抠了出来!看着像是从衣服上刮下来的!
“这是……”卫青接过布片,仔细瞅了瞅,又凑鼻尖闻了闻,除了油污味,好像还有丝淡得几乎没有的……药草味?“不是厨房仆役常穿的布。”
陈默拿过来也闻了闻,眼一亮:“这味儿……有点像马厩那边常用的驱虫草药!对了!”
他猛地想起,那天跟卫青救赤焰时,除了酸腐的毒药味,好像……也隐约闻过类似的驱虫草药味?当时没当回事!
“卫小哥!查!查查府里哪些人,特别是能摸到厨房和马厩的,最近衣服破了?或者行为不对劲的!”陈默激动得声音都抖了,“这布片,说不定就是那个真正藏毒、甚至在厨房和马厩之间搭线下毒的人留下的!”
卫青攥紧那团脏布片,平时沉静的眼里爆发出精光:“好!我这就去!”
卫青的行动力,那可不是盖的!
他凭着平时闷不吭声却啥都看在眼里攒下的人脉,再加上陈默教他的那些“筛人排查”的法子,没多大一会儿就锁定了几个可疑的。
重点搁在那些既能借口进厨房又能接触到马厩草料或饮水的人身上。
一番暗地里打听比对,一个负责运草料、偶尔也帮厨房搬东西的杂役,进了卫青的眼。这人名叫李狗儿,平时闷得像块石头,可有人瞅见,他前几天右胳膊袖子确实破了个口子,颜色也对得上!而且,有人回忆,马中毒头天傍晚,看见李狗儿在厨房和马厩之间的路上鬼鬼祟祟,怀里好像还揣着啥。
“李狗儿……”卫青眼里冒寒气,没惊动他,立马把情况告诉了陈默。
“就是他!”陈默一拍大腿,“想抓现行估计难了,咱得诈他一下!”
俩人合计了下,决定演场戏。
当天下午,卫青“刚好”路过杂役们歇脚的窝棚区,“无意”中对一个相熟的老兵叹气道:“唉,厨房那藏毒的地方,找到个好东西,一块带味儿的布条,估摸着很快就能查到是谁的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窝在角落的李狗儿听见。
果然,李狗儿的身子几不可查地僵了下。
傍黑时分,天刚擦黑,李狗儿偷偷溜出住处,跟耗子似的钻进了府邸后园一片荒了的假山石洞。
他刚把怀里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物件塞进石缝,一转身,就瞅见卫青跟索命鬼似的堵在洞口,卫青身后,陈默正笑眯眯地瞅着他。
“李狗儿,这么晚了,来这儿……埋啥呢?”陈默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假山里,听得人发毛。
李狗儿的脸,“唰”地白得跟纸似的,腿一软,瘫地上了。
假山洞里,黑黢黢的。
李狗儿在卫青那能杀人的目光下,没撑几口气就崩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是……是赵管事逼我的!他抓了我老娘!说我不干就……就……”李狗儿哭嚎着,“他让我把药下草料里,还让把剩下的藏厨房……那布条是……是那天慌里慌张,挂砖头上扯下来的……”
“那馆陶公主府的绢布,也是赵铭让你放的?”陈默盯着问。
李狗儿懵懵地抬头:“绢……绢布?啥绢布?小的不知道啊……赵管事就让我下药藏药,没……没给过我啥绢布……”
陈默和卫青对视一眼,心里都亮堂了!
果然!那牵扯馆陶公主的绢布,是另外的人趁乱放进去的!就是想把事儿闹大,让公主投鼠忌器!
真正的幕后黑手,比赵铭藏得深多了!
“除了赵铭,还有谁指使过你?或者你见过谁跟赵铭嘀咕?”卫青沉声问,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李狗儿吓得一哆嗦,使劲回想,突然道:“有……有一回,我偷偷看见赵管事跟内院的孙嬷嬷在后门口说话,鬼头鬼脑的……好像……好像还塞了啥给赵管事……”
孙嬷嬷?!那可是公主身边待了好些年的老嬷嬷!虽说不管具体事儿,但资格老,能在内院随便走!
线索,好像指向了更吓人的地方……
陈默和卫青瞅着瘫成一摊泥的李狗儿,又互相对视一眼。
扳倒了一个赵铭,却扯出个孙嬷嬷,还有那真假不知的馆陶公主的影子……
这侯府的水,比他俩想的,深太多了!
(第一零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