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雅的目光在林霄那张甚至有些稚嫩的脸上停顿了几秒,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太年轻了。
这就是云溪在电话里说的,那个用神乎其神的手段救了老爷子的“神医”?
看起来,倒更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云溪,你是不是又病急乱投医了?”
慕晴雅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疲惫,她被这该死的头痛折磨了太久,见过的名医专家能组一个加强排,早就对任何“奇迹”都失去了信心。
尤其是中医。
那些慢悠悠的调理方子,对她这种急需结果的集团副总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姑姑,你先让他看看再说。”慕云溪扶着慕晴雅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她心里同样没底。
理智告诉她,爷爷的情况和姑姑的慢性病完全是两码事,但她又控制不住的,想亲眼看看林霄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慕晴雅看着侄女那罕见的坚持模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带着两人走进了书房。
书房很大,装修风格是沉稳的中式,一面墙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林霄像是没听见慕晴雅话里的刺,也没在意那审视的目光,自顾自的走进书房。
他没有像个传统医生那样,立刻要求坐下问诊,反而像是在参观一样,背着手在书房里溜达起来。
他的目光从书架上扫过,又看了看桌上的文件,最后在角落一盆开得正盛的兰花前停顿了半秒。
“坐吧。”慕晴雅压着心头的烦躁,指了指待客的沙发,“要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
林霄这才收回目光,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甚至还十分不见外的翘起了二郎腿,那随意的姿态,看得旁边的慕云溪眼皮直跳。
这家伙,又来了。
每次当她觉得他稍微有点“高人”风范的时候,他总能用这种流里流气的姿态,把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敲得粉碎。
慕晴雅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在她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胸有成竹,而是纯粹的轻浮与无礼。
一个连对病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的年轻人,能有什么真本事?
“说吧,我的情况云溪应该都跟你说过了。”
慕晴雅靠在沙发另一头,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直接开门见山,“你想怎么治?开方子?还是针灸?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那些不管用的汤药就别费神了,我没时间喝。”
她的语气,不像是在求医,更像是在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最后一次自己滚蛋以免自取其辱的机会。
然而,林霄却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外之音。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慕晴雅那张苍白的脸,忽然问了一个听上去好像毫不相干的问题。
“慕副总,您是否总在下午三点之后,感觉精神特别困顿,像是怎么睡都睡不醒?”
慕晴雅一愣。
这个问题,精准得有些诡异。
因为偏头痛和失眠,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但唯独每天下午三四点钟那个时间段,是她感觉最糟糕的时候,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感,远比单纯的失眠更折磨人。
这件事,连她的私人医生都没注意到。
“你怎么知道?”她下意识的问出口,脸上轻蔑的神色收敛了几分。
“下午三点到五点,足太阳膀胱经当令,这个时间段精神困顿,是典型的经气郁结,清阳不升之兆。”林霄随口解释了一句,不等她细想,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您办公室里,是不是常年熏着一种特殊的檀香?”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只是让慕晴雅惊讶,那这第二个问题,就让她感到了些许不对劲。
为了安神,她确实有在办公室熏香的习惯,用的还是从东南亚高价求来的一种特制檀香,这件事除了她的贴身助理,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你怎么......”
慕晴雅的话没说完,就被林霄的第三个问题打断了。
这次,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所有防备。
“您最信任的那位助理,跟了您几年了?”
轰!
这个问题,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慕晴雅的心上。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还在“望闻问切”的范畴内,那这个问题,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医生该问的界限!
这根本就是在刺探她的隐私!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晴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我的助理跟我的病有什么关系?你如果看不了病,现在就可以离开!”
旁边的慕云溪也紧张了起来,她完全搞不懂林霄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几个问题跳跃性太强,而且一个比一个敏感。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林霄却对慕晴雅的怒意视若无睹。
他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到慕晴雅的书桌前,看似无意的拿起了桌上那个她最常用的紫砂茶杯。
手指在温润的杯壁上轻轻摩挲,林霄的眼底深处,一抹常人无法察觉的金光一闪而过。
窥天灵瞳,开!
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了模样。
那只看起来干净雅致的茶杯内壁上,赫然附着着一层肉眼完全不可见的、如同薄霜般的灰黑色物质。
这些物质,正持续不断的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股黑气阴冷、滞涩,与之前在慕云溪身上看到的那种“死气”同源,却更加隐晦,也更加绵长。
再结合刚才进门时,他用灵瞳扫过慕晴雅身体时看到的情况——她五脏六腑之间,都缠绕着这种细若游丝的黑气,脉象更是滞涩无比,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淤泥给堵塞了。
原来如此。
所有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彻底串联了起来。
林霄心中了然。
慕晴雅的不耐烦几乎要写在脸上,就在她准备开口赶人时,林霄却忽然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杯底与紫砂托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个信号,让书房内紧张的气氛为之一凝。
他抬起头,看着满脸警惕的慕晴雅,平静的丢出了一个足以掀翻她世界观的炸雷。
“慕副总,您这不是病。”
顿了顿,在慕晴雅和慕云溪惊愕的目光中,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继续说道。
“是有人在对您进行,长达半年以上的慢性投毒。”
“毒?!”
两个字,如同两道闪电,同时劈中了慕晴雅和慕云溪!
慕云溪捂住嘴,那张冰山般的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欲绝的神情。
“不可能!”
慕晴雅的反应更大,她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想笑,却又因为那股深入骨髓的震惊而笑不出来,整张脸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扭曲。
“这绝对不可能!”她断然否认,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我的饮食起居,入口的每一杯水,每一口饭,都由跟了我五年的助理小陈亲手负责!她是我最信任的人,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怎么可能会害我!”
信任?
林霄心里撇了撇嘴。
有时候,最致命的刀子,往往就藏在最温暖的信任里。
他摇了摇头,没有去跟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争辩什么助理的问题。
他的目光,悠悠的越过慕晴雅,飘向书房的角落。
最终,落在了那盆被精心照料,开得正艳,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名贵兰花上。
那盆兰花,在窥天灵瞳的视野里,正散发着与茶杯内壁一模一样的,丝丝缕缕的黑色毒气。
“毒,不一定非要吃下去。”
林霄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书房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每天闻着,效果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