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灯光跟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着，齐刷刷汇聚向第一排那个角落。
摄像机的镜头缓缓推近，最后定格。
林霄就坐在那，好像跟这儿不是一个世界。
外界的喧嚣，苏雨晴的咄咄逼人，还有全场中医同行的屈辱不甘，好像都跟他没关系。
他只是自顾自的端起那杯清茶，对着水面袅袅升起的热气，轻轻的吹了吹。
一个简单到不行的动作，却像一个不响的巴掌，抽在舞台上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脸上。
苏雨晴的瞳孔猛的一缩，顺着所有人的视线，也看到了林霄。
就是他？
那个慕云溪不惜血本也要推上台的神医？
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身地摊货，气质淡然如水的年轻人？
被小瞧的火气一下就从苏雨晴心底拱了上来。
她最恨的，就是这种故弄玄虚的骗子！
“怎么？这位先生是打算用眼神治病吗？”苏雨晴抢回全场焦点，声音里的嘲讽不加掩饰，“还是说，你们中医治病救人，都需要先走完品茶这套流程？”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那些西医专家们个个摇头，眼神里全是看小丑的戏谑。
叶知秋坐在贵宾室的沙发上，看着屏幕里林霄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的雪茄差点没咬碎。
装！
你就继续给我装！
等下我看你怎么死！
慕云溪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双手死死攥着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望着林霄，眼里既有孤注一掷的信任，也有一丝压不住的担忧。
万众瞩目之下，林霄终于放下了茶杯。
他慢悠悠站起来，理了理身上有点皱的休闲装，无视了周围所有探寻鄙夷跟幸灾乐祸的目光，一步步朝着舞台中央走去。
他走得不快，却稳如泰山，每一步都像踩在现场所有人狂跳的心脏鼓点上。
现场的骚动，随着他的靠近，居然怪异的安静下来。
林霄走上舞台，没有去看苏雨晴，更没有去看她身后那群如临大敌的西装保镖。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落在那个躺在担架上、进气少出气多的病人身上。
“哗众取宠。”苏雨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操控着手腕上的控制器。
嗡——
舞台上空的全息投影瞬间切换，海量数据流跟瀑布一样刷下来。
“病人，男，五十三岁。三年来，我们动用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资源，这是他的全基因序列报告，所有基因靶点均无异常。”
“这是他大脑的ct影像，神经元活动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器质性病变。”
“这是他的核磁共振，血液分析，体液检测......所有报告都指向一个结论...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他是个完全健康的人！”
苏雨晴的声音字字千钧，全是科学的严谨跟逻辑的冰冷。
她玉手一挥，所有数据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张张病人痛苦扭曲的面部特写。
“但事实是，他的生命体征正在以不可逆转的方式全面衰竭！他的身体，就像一台所有零件都完好，却正在走向报废的机器！”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苏雨晴的眼神跟刀子一样，扫过台下所有中医从业者，“如果你们所谓的‘玄学’能解释这一切，能治好他，我苏雨晴，当着全国媒体的面，给中医道歉！”
她的话说的斩钉截铁，透着绝对的自信。
因为她清楚，这是现代医学的死角，是一个无解的悖论！
林霄还是没理她。
他直接走到担架旁，无视了旁边那台显示着微弱心跳曲线、正“滴滴”作响的生命体征监测仪。
他弯下腰，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就这么轻飘飘的搭在病人干得跟柴火棍似的左手手腕上。
全场炸了！
“噗...这就是中医的诊断？装神弄鬼！”
“我的天，连最基础的望闻问切都省了？直接上手摸？这是在过家家吗？”
“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段，搞了半天就是古装剧里那种悬丝诊脉的骗子把戏！”
台下的西医专家们已经笑出了声，媒体的闪光灯疯狂闪烁，准备捕捉下一秒林霄出丑认输的画面。
角落里，一位须发皆白的中医老前辈，瞳孔却是骤然一缩，忍不住失声低喃：“左寸心，左关肝，左尺肾...三指齐下，直探君臣佐使之根本！这...这是早已失传的三才归元切！”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瞬间就被淹没在巨大的嘲讽声浪中。
舞台上，林霄神情专注，闭目片刻，又换到病人的右手手腕，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整个过程，三十秒都不到。
苏雨晴嘴角的讥诮越来越浓，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下该如何用最尖锐的语言，将这个骗子钉在耻辱柱上。
就在这时，林霄睁开了眼睛。
那对黑瞳，没一丝波澜，平静的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收回手，看着担架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病人，语速平缓的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道惊雷，在死寂的会场中轰然炸响。
“你每逢午夜子时，左胸口处，是否如万蚁噬心，疼痛难忍？”
话音刚落，那原本面如金纸眼神涣散的病人，身体猛的一颤，那双失焦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死死盯住林霄，就像白天见了鬼！
林霄没有停顿，继续说道：“三年前，你曾失足落水，险些溺死，被人救上岸后，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病人的嘴唇开始剧烈哆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上写满了惊骇欲绝！
他身边的家属，一位中年妇人，更是“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地，捂住嘴巴，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这两件事，是他们家最大的秘密！尤其是溺水那次，对外只说是受了风寒，从未向任何外人，包括任何一个医生提起过！
林霄的目光，落在病人微微变形的右腿上。
“七年前，一场意外，你的右腿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断。虽然接好了，但每逢阴雨天，依旧会隐隐作痛。”
轰！！！
病人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因为太过虚弱而失败，只能拼尽全身力气，疯狂的、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头！
那幅度，仿佛要将自己的脖子折断！
没错！
全对！！！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件事，全都对上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会场里，那足以将屋顶掀翻的议论声嘲笑声还有快门声，在林霄那三句话之后，戛然而止。
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台下，那些前一秒还在捧腹大笑的西医专家，此刻一个个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全僵住了，像是被人集体施了定身术。
闪光灯停了。
记者们握着相机的手僵在半空，甚至忘了按下快门，只是呆呆的看着舞台上那个跟神仙一样的年轻人。
贵宾室内，叶知秋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嘴里叼着的顶级古巴雪茄“啪嗒”一声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烧出一个小洞，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
这他妈的怎么可能？！？！
那tm是医生吗？！那是算命的吧？！
而舞台之上，距离林霄最近的苏雨晴，受到的冲击最为剧烈。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说林霄说对第一件，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说对第二件，是蒙的。
那第三件呢？溺水跟车祸，这些从未记录在任何病历档案中的陈年旧事，他一个外人，是如何在短短三十秒内，仅凭三根手指得知的？！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二十多年来建立的科学认知体系！
这根本不是医学！！！这是巫术！！！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寂静中，林霄缓缓的转过身。
他的目光平静的穿透人群，越过所有惊骇错愕的面孔，最后，准准的落在苏雨晴那张煞白的脸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说出了一句让所有科学信徒世界观当场崩塌的最终诊断。
“他得的，不是病。”
“是债。”
“一种你们西医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治愈的......”
“......因果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