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制药厂的巨型反应釜里,褐色汤剂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香混着之前那股子诡异化学气味,灌满了整个车间。
慕云溪屏住呼吸,一颗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她身后的李建国教授跟一帮专家,更是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的数据流,每个人的表情都活像见了鬼。
林霄那副汤药才刚注进反应釜,原本已经爆表的毒性指数,非但没降,反倒以更吓人的速度往上疯蹿!
那数值,已经冲破了仪器的最大量程!
“疯了!彻底疯了!”一个年轻专家看着被拉成一条直线的红色警报曲线,崩溃的揪着自己头发,“这不是解药!这是催化剂!我们造出来一头谁也不认识的怪物!”
李建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一辈子的知识体系,在今晚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要发生时,那疯跳的毒性指数,却在抵达某个临界点后,猛地停住。
然后,断崖式下跌!
就十几秒的工夫,那根红色的死亡直线,就从爆表的顶端一路俯冲,最后稳稳停在了……零的位置。
“这……这怎么可能?!”
整个监控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毒性,消失了?
不,是被彻底中和,或者说……转化了?
也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车间的死寂。
“慕总,不好了!”
电话那头,助理小张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您快看新闻!叶家……叶家发动了第二轮攻击!现在所有媒体平台全都是我们的黑稿!说我们使用不明原料,危及生命安全!”
几乎同时,在场所有人的手机都开始疯狂震动。
一条条血红的新闻标题弹窗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慕云溪脆弱的神经上。
《百年药企的丑闻!慕氏集团新药竟含剧毒!》
《人命关天!紧急叫停慕氏心脑血管特效药!》
《内部人士爆料:慕氏高层为争权夺利,不惜投毒换取市场!》
慕云溪点开财经软件,只看了一眼,身子便猛的一晃。
屏幕上,慕氏集团的股价图跟断了线的瀑布似的,一头向下跌穿所有支撑位,绿得让人心慌。
完了。
就算厂里的危机解除了,这场舆论风暴,也足够将慕氏集团彻底撕碎!
冰冷的绝望再次将她包裹。
“别慌。”
一只温暖的手,再次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林霄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间走了出来,脸上半点意外都没有,反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鱼,终于上钩了。”
慕云溪愕然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这难道……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林霄的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嘴角翘起的弧度愈发冰冷。
“叶知秋以为他赢定了,所以才敢把事情闹这么大,把所有聚光灯都吸引过来。”
“既然他想看戏,那我们就搭个更大的台子,让他看个够。”
林霄凑到慕云溪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平静的说:“现在,你马上去放话。”
“就说,为回应社会各界的关切,慕氏集团将紧急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最高规格医学研讨会,邀请景城,不,是全国所有的权威人士跟媒体记者,现场见证奇迹的发生,并解答一切疑问!”
慕云溪的瞳孔瞬间放大,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林霄。
在这种时候,不紧急公关不撇清关系,反而要把事情闹得更大?还要邀请所有人来围观?
这不是把自己的脖子,主动送到敌人的刀口下吗?
“相信我。”林霄的眼神深邃又自信,里面像是藏着整片星空,“他给咱们准备的断头台,将会变成我的封神台。”
……
叶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叶知秋把玩着手里的雪茄,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汇报,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
“哦?林霄那个黄毛小子,让慕云溪那个蠢女人,宣布要开什么医学研讨会?”
“哈哈哈哈!好!真是太好了!”
叶知秋猛的站起身,兴奋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垂死挣扎!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慕云溪跟那个林霄,一定是以为解决了工厂的毒素,就能翻盘。
天真!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杀手锏,才正要登场。
“将计就计。”叶知秋的眼神一下就阴狠起来,“既然他们自己要搭台子,那我们就把这场戏唱成一出鸿门宴!”
他拿起另一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语气瞬间变得恭敬又谦卑。
“苏博士吗?我是叶知秋啊!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您!”
“您不是一直对国内那些故弄玄虚的中医骗子深恶痛绝吗?现在,就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神医,要公开举办研讨会,宣扬他的伪科学!”
“对对对!我们已经帮您安排好了,所有媒体的焦点都会在您身上。届时,您将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亲手撕下这些神棍的虚伪面具,揭露他们所谓的奇迹,究竟是何等可笑的骗局!”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冷孤傲又带着浓浓不屑的女声。
“可以。但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景城,听到中医这两个字。”
……
三天后,景城国际会展中心。
研讨会还没开始,会场内外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媒体跟各界人士围得水泄不通。
闪光灯像不要钱一样疯狂闪烁,将整个会场照得亮如白昼。
后台,慕云溪紧紧攥着发言稿,手心全是冷汗。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不远处正闭目养神的林霄。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平静得像个局外人,好像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决定生死的审判,而是一场无聊的饭局。
时间一到,慕云溪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了演讲台。
然而,她准备了一夜的发言稿,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砰!”
会场侧门被人猛的推开。
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锐利如刀的年轻女人,在一群保镖跟叶家人的簇拥下,径直朝着舞台走来。
她无视了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也无视了目瞪口呆的主持人,直接从慕云溪手中抢走了话筒!
全场哗然!
“自我介绍一下,苏雨晴,哈佛医学院博士,诺德集团首席研究员。”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智商上的绝对优越感,通过音响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为一件事。”
苏雨晴的目光冰冷的扫过台下,最后,像是故意似的,定格在了慕云溪的脸上。
“我听说,景城出了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医,今天,我就是专程来拆穿神棍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攻击性十足!
“我这里,有一个现代医学已经宣判束手无策的病人。如果中医真有传说中的本事,就请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把他治好!”
话音刚落,两个壮汉吃力的抬着一副担架,走上了舞台中央。
担架上躺着一个病人,面如金纸气息奄奄,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苏雨晴拿起一沓厚厚的检查报告,几乎每一页的诊断结果都写着Unknown(未知),像挥舞着胜利的旗帜。
她的眼神充满了轻蔑跟不屑,扫过台下一片死寂的医学专家席。
“哪位中医大师,敢上来一试?”
鸦雀无声。
所有被她目光扫到的中医名家,都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
开什么玩笑?
连苏雨晴这种国际顶尖的西医博士都搞不定的病,他们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羞辱愤怒却又无力的情绪,在所有中医从业者心中发酵。
苏雨晴嘴角的嘲弄愈发明显,她好像很享受这种将一个行业踩在脚下的快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全场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的缓缓朝着一个方向汇集。
摄像机的镜头,也跟着众人的视线,慢慢摇了过去。
最终,定格在第一排最角落的位置。
那里,一个穿休闲装的年轻人,正旁若无人的端起一杯清茶,悠然自得的,轻轻吹去水面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