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别墅厚重的大门合拢,把门外整个世界的喧嚣跟震撼都关了起来。
刚才掌控全场、一言定夺叶家生死的神明感,正像退潮的海水,从林霄四肢百骸里抽走。
胜利的喜悦没能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能抽干骨髓的恐怖疲惫感。
林霄脚步顿了顿,身子轻微的晃了晃。
整个世界哑了火,又或者人被拖进了深海,水压从四面八方挤过来,他每次呼吸都觉得胸口沉得要命。
身体被掏空了。
这股子虚弱感,就跟连着熬了十天十夜又跑了个马拉松一样,连抬手指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林霄!”
一道急切跟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
慕云溪几步抢上来扶住林霄的手臂,那张一向冰冷的漂亮脸蛋上,满满的都是藏不住的关心。
“你的脸色……怎么白成这样?!”
她的手一碰到林霄的皮肤,才吓了一跳,那片皮肤冰得吓人,一点活人该有的温度都没有。
另一边的苏雨晴也快步跟过来,职业本能让她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她眉头死死皱着,眼神锐利的在林霄身上扫了一遍,语气很严肃。
“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消耗大的秘术?!你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必须马上检查!”
这位天才西医说着,手就伸向自己随身的医疗包,想掏出专业检测仪器。
在她们看来,林霄现在的状态,比刚才面对叶家还有全城媒体的时候危险一百倍。
他给人的感觉,是一栋宏伟的大厦,受了惊天动地的撞击,外表看着没事,内部承重结构却已经都是致命裂纹,随时都会塌。
她们的担忧很真实,发自肺腑,早就超出了最初合作关系的界限。
那份敬畏还有好奇,在亲眼见到林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通天手段后,已经发酵沉淀,成了一种更深的情感。
一种叫做依赖跟倾慕的东西。
“我没事。”
林霄感受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跟温暖,心里一暖。
他冲着两个一脸急色的女人,扯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轻轻挣开慕云溪的手。
“就是有点脱力,回房间调息一下就好。”
他声音不大,却有种让人安心的镇定,再大的问题到他这儿,都跟小事一样。
慕云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林霄不容置疑的眼神,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眼里的担忧更重了。
苏雨晴拿着仪器的手停在半空,她很想坚持专业判断,可理智告诉她,眼前这男人根本不能用常理跟科学来琢磨。
“那你...需要什么吗?我去给你准备。”慕云溪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心。
“不用,你们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
林霄摆摆手,不多说了,转身迈步朝自己二楼的房间走。
他步子还是稳的,背影还是挺的,但在慕云溪跟苏雨晴眼里,却多了一分说不出的孤单跟萧索。
他一个人,扛起了一片天。
看着林霄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跟震撼。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苏雨晴低声喃喃。
有时候他是神,翻云覆雨搅动一城风云。有时候他又是个凡人,疲惫虚弱,就跟风里的蜡烛一样。
这种强烈的矛盾感,让林霄的形象在她们心里更神秘,也更有致命的吸引力。
……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林霄再也撑不住表面的平静,背靠着门板,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在半空凝成一道白雾,老半天都不散。
他软着腿滑坐到地上,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体内的虚弱感一下决了堤,把他整个人都淹了。
这一次,玩得有点大了。
为了维持叶知秋身上那诡异的因果病,并且隔空布局引导舆论,最后完成这惊天逆转,他消耗的,远不止普通真气那么简单。
林霄不敢耽搁,强撑着站起来,走到床边盘膝坐下,双手掐诀,马上入定。
必须马上运转玄天功,恢复真气。
否则,在这种极度亏空的状态下,万一有任何意外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心神沉入体内。
下一秒,林霄的意识猛的一震,心里炸开了锅!
他的丹田,那个曾经是金色星云一样浩瀚璀璨真气奔流不息的源头,现在……竟然是一片死寂的荒漠。
干涸枯竭,黯淡无光。
原本江河般浩荡的玄天真气,现在一滴都不剩了!
不,不仅仅是丹田。
他引以为傲的经脉,那些曾经坚韧宽阔能承受磅礴真气冲击的河道,现在也变得跟烈日暴晒了几个月的干裂河床一样,晦涩又脆弱,甚至在轻轻抽痛。
一丝丝微弱的天地灵气被功法牵引过来,想涌进经脉,却好比涓涓细流碰上了堵死的沟渠,运行速度比平时慢了一百倍都不止!
每一次运转,都带着针扎一样的刺痛。
该死!
林霄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凝重。
他终于明白了。
这次的消耗,根本不是真气耗尽那么简单,而是动了他的本源!
玄天功修出的真气,是水库里的水,用完了,可以靠功法运转从天地间重新汲取跟补充。
而本源,就是水库本身!是承载真气的根基!
为了给叶知秋种下那神鬼莫测的因果病,他差不多是强行透支了自己未来的潜力,抽干水库的底泥,才勉强维持住那个横跨几天的诅咒。
这是伤了根本的亏空!
这状态下,别说对敌了,就算一个普通壮汉,怕是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这才是胜利背后最致命的代价!
林霄的后背一下就被冷汗湿透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失控的危机。
他算计了叶家,算计了人心,也算计了整个景城的局势,却唯独低估了这种逆天手段的反噬。
现在的他,就是一只看起来吓人,实则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必须尽快恢复!哪怕只能恢复一成,也足以自保!
林霄收敛心神,忍着经脉里传来的阵阵刺痛,开始艰难又一丝一毫的重新凝聚真气。
这个过程,注定很漫长。
可就在他心神完全沉入体内,对外界感知降到最低点这个最脆弱的时候。
“笃,笃。”
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
敲门声很轻,很有礼貌,但在死寂的房间里,却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霄心头。
他紧绷的身体一下僵住,强行压下功法运转带来的不适,眼神变得跟刀子一样锐利。
是谁?
慕云溪跟苏雨晴已经被他打发去休息,绝对不会在这时候来打扰。
门外,那个永远温和恭敬又透着神秘的苍老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来,清晰的传进房里。
“林先生,看您脸色苍白,像是元气大损。”
“老奴不才,特地为您熬了一碗祖传的秘制药茶,能固气培元,最是滋养亏空。”
“不知...您现在方便吗?”
是福伯!
林霄的瞳孔,在听到固气培元跟滋养亏空这八个字的时候,一阵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