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太久了。”
林霄平静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清晰地回荡在监控室的每一个角落。
瞬间，整个监控大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研究员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屏幕中的林霄。狂妄！这是他们脑海中唯一的念头。面对连“引路人”都称之为“失败艺术品”的基因崩溃怪物，这个来自外界的年轻人，竟然说一个小时太久了？
引路人脸上的笑容也第一次出现了凝固。他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被冒犯的阴冷。
“很好。”他对着话筒，声音听不出喜怒，“既然林先生如此自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隔离门将在十秒后开启，希望你的‘价值’，能配得上你的口气。”
话音落下，他不再言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边一块巨大的数据屏幕。屏幕上，无数代表着“三号实验体”生命体征的曲线，正如同癫狂的野草般疯狂跳动，充满了毁灭与混乱的美感。
“嗤——”
厚重的特种合金门无声地滑开，一股混杂着浓烈血腥与腐败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林霄面不改色，迈步走入。
当他踏入病房的瞬间，那股狂暴的生命能量如同嗅到新鲜血食的鲨鱼，疯狂地向他涌来。普通人只要站在这里，就会被这股能量侵蚀，自身的细胞组织都会被诱导异变。
林霄深吸一口气，玄天功在体内运转，将所有侵入的异种能量尽数镇压炼化。
他没有走向那团蠕动的血肉聚合体，而是在距离它三米远的地方站定，缓缓闭上了眼睛。
监控室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在做什么？放弃了吗？”
“隔着三米远？难道他想用意念治疗？”
“可笑，他很快就会被那股生命辐射彻底同化。”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林霄，动了。
他没有拿出任何医疗器械，甚至没有取出那手出神入化的银针。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左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屈，如托着一轮枯寂的残月。
右手掌心向下，五指舒展，仿佛在抚摸一片新生的嫩芽。
“他在干什么？跳大神吗？”一名年轻的研究员忍不住嗤笑出声。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声便卡在了喉咙里，双眼猛地瞪大，布满了血丝，仿佛看到了神迹。
只见林霄的左手掌心之上，一个微小的、肉眼难辨的黑色漩涡悄然成形。那漩涡不大，却散发着一股死寂、凋零、万物终结的恐怖气息。
“枯！”
林霄心中默念一字。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吸力从他左手掌心爆发！
正对着他的那团血肉聚合体猛地一震，那些疯狂增殖的肉瘤、肿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生长势头戛然而生！
紧接着，在监控室里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缕缕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灰绿色的气流，被硬生生地从那血肉聚合体中抽离出来，源源不断地涌向林霄左手的黑色漩涡。
随着灰绿色气流的剥离，那具身体上最恐怖的增殖现象，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干瘪、凋零！
新生的组织迅速坏死，腐烂的脓水快速蒸发，那永无止境的“生”，第一次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天呐！数据！快看生命增殖指数！”一名研究员指着屏幕，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
屏幕上，那条代表着细胞分裂速度的红色曲线，正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近乎垂直的角度，疯狂下坠！
“这……这不可能！他……他在剥夺‘生命’？”
“这是什么手段？是神术吗？直接从概念上抹去了‘生长’的属性！”
- 监控室内，所有的质疑和嘲讽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以及一声声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
所有研究员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震撼与狂热的表情。他们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在仰望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只。
然而，林霄的动作并未停止。
“枯”之力虽然遏制了疯狂的增殖，但也同样在飞速消耗实验体本就所剩无几的核心生机。屏幕上，代表心跳和能量核心的曲线，在短暂的平稳后，也开始急剧下跌，濒临归零。
就在这时，林霄一直平举的右手，动了。
“荣！”
他右手五指轻轻一按。
一股与左手那死寂气息截然相反的、充满了温润、滋养、万物复苏的柔和能量，从他掌心缓缓渡出。
那是一股精纯到极致的玄天真气，如同一场春雨，精准地落在那团已经停止增殖、开始走向彻底崩坏的血肉之上。
如果说左手是凋零万物的秋杀，那右手便是催生一切的春生。
一枯一荣，一生一死。
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之力，在林霄的双手之间，达成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微妙平衡。
在“荣”之力的滋养下，实验体即将熄灭的生命火种被重新稳住。而“枯”之力，则继续精准地剥离那些试图再次暴走的狂暴生机。
监控屏幕上，所有狂乱跳动的曲线在经历了一场雪崩般的暴跌后，奇迹般地，在濒临深渊的最后一刻，稳住了。
它们不再狂暴，也不再归零，而是变成了一条条微弱但却异常平稳的直线。
病房内，那团曾经让所有研究员束手无策的血肉怪物，此刻已经彻底停止了蠕动。它不再增殖，也不再腐烂，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虽然依旧面目全非，但却从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变成了一个状态稳定的“活死人”。
前后，不过五分钟。
“哐当！”
引路人手中的茶杯，第一次没有握稳，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林霄，那张永远从容儒雅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混杂着骇然、贪婪与深深忌惮的复杂神情。
“这……这是‘道’的力量……”他失神地喃喃自语，“他竟然能直接干涉‘生死’的法则！”
与此同时，在监控室的两个隐秘角落，两块独立的屏幕前，坐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 一位是须发皆白，身形枯槁，但眼中却燃烧着狂热火焰的老者，他是“永生派”的领袖。此刻，他正激动地浑身颤抖，恨不得能冲进屏幕里，将林霄的身体彻底解剖研究。
- 另一位则是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的中年人，他是“飞升派”的领袖。他没有狂热，眼中只有凝重与忌惮。林霄展现出的力量体系，与他们依靠科技飞升的道路完全不同，却又强大到让他们感到了威胁。
林霄缓缓收回双手，脸色也适时地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晃动，一副消耗过度的疲惫模样。
他转过身，平静地走出了病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合金门在他身后关闭时，引路人已经恢复了那副温和的笑容，甚至亲自上前，为林霄拉开了一张椅子。
“林先生，请坐。”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你的‘价值’，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林霄顺势坐下，喘息着说道：“这……这并非根治。我只是强行剥离了他暴走的生机，同时用我自身的能量吊住了他的核心生命特征。他现在就像一个被掏空的壳子，随时会彻底崩塌。”
他这半真半假的话，让引路人眼中的贪婪更盛。
“那依林先生之见，要如何才能根治？”
林霄“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我需要查阅你们关于‘地脉之血’的所有研究资料，了解这股力量的本质。另外，我需要一个独立的、不被打扰的实验室和相关设备，进行一些中和实验。”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引路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看穿。
数秒之后，他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他爽快地答应了，“从现在起，你将拥有‘乙级研究员’的权限，可以调阅绝大部分非核心资料，并且，整个三号实验区，都将成为你的专属实验室。”
他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张新的、银色的金属卡片。
“这是你的身份卡。在达摩克利斯，我们欢迎天才。”
引路人顿了顿，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但天才如果有了不该有的好奇心，会比废物消失得更快。希望林先生，能专注于自己的研究。”
林霄接过卡片，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精光。
“我明白。”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龙潭虎穴之中，成功地站稳了第一个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