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被车灯撕开一道狭长的口子。
一辆经过改装、伤痕累累的越野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疯狂奔驰,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他们已经逃亡了整整一夜,身后的城市被彻底甩在黑暗中,但那股如影随形的危机感,却像附骨之疽,一刻也未曾消散。
“还有多远?”慕云溪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紧紧抓着扶手,目光穿过满是裂痕的前挡风玻璃,望向地平线尽头。
“快了,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边境线。”山猫坐在副驾上,仅剩的独眼冷静地观察着四周,他的断臂用夹板固定着,脸色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
车内,除了林霄和慕云溪,只剩下三名“龙盾”队员。在逃出那座城市的混战中,他们又失去了两位战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林霄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将油门踩到了底。他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压进了内心最深处,只剩下一个念头——冲过去。
就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压迫感,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那并非物理上的压力,而是一种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俯瞰,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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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山猫猛地抬头,他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警惕,“是长生殿的长老级人物!我们被锁定了!”
话音未落,一道猩红色的光束从云层之上射下,精准地击中了越野车前方百米处的地面。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地面被瞬间融化、蒸发后形成的一个巨大琉璃坑。那股毁灭性的高温,让车内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林霄猛打方向盘,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越野车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下一道光束的追击,一头撞进了路边一片废弃的建筑群中。
“吱嘎——”
车辆在一栋破败的二层小楼前停下,这里似乎是一处被废弃多年的边境哨所。
“下车!快!”
山猫率先踹开车门,所有人迅速冲进哨所,寻找掩体。
林霄扶着有些腿软的慕云溪,紧随其后。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个身穿古朴长袍的老者,正凭虚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眼神如同在看一群蝼蚁。
那名长老没有急于攻击,似乎在享受着猫捉老鼠的乐趣。
哨所内,山猫靠着一堵断墙,迅速评估着眼前的绝境。他看了一眼天上的长老,又看了看身边仅存的三名队员,最后目光落在林霄和慕云溪身上。
“不行。”他缓缓摇头,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决绝,“强行一起走,谁也走不了。”
空气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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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我们留下。”一名年轻的队员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平常小事。
“没错,总要有人为他们争取时间。”另一名队员检查着手中的武器,头也不抬地说道。
第三名队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到了山猫身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没有生死离别的悲壮,只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默契与职责。
林霄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看着这几张坚毅而疲惫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不行。”他沙哑地开口,“要走一起走。”
“林先生。”山猫转过头,他那只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军人职责之外的、一种近乎请求的情绪,“我们的任务,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种子’。你和慕小姐,就是‘种子’。”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被特殊材质包裹的加密芯片,郑重地塞进林霄的手里。
“这里面,存有我们在欧洲的紧急联系人信息和安全屋路线。”
山猫的声音变得异常郑重,他用仅剩的左手,用力按住林霄的肩膀。
“听着,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传承。我们‘龙盾’的存在,就是为了在国家需要的时候,燃尽自己,照亮前路。现在,轮到我们了。”
他顿了顿,看着林霄和慕云溪,一字一句地说道:“请你们……一定要活下去,为我们报仇。”
“不……”慕云溪泪水决堤而出,她拼命摇头,“我们不能……”
“没有时间了!”山猫厉声打断了她,指向一处不起眼的地面,“这里有一条当年挖掘的紧急地道,可以直接通往山梁的另一侧。快走!”
林霄紧紧攥着那枚尚有余温的芯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看着山猫,看着那三位坦然赴死的龙盾队员,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想起了在海底基地里,无力拯救父母的那一幕。如今,相似的抉择再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
“走啊!”山猫发出一声怒吼,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林霄和慕云溪推向地道入口,“别让我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三名龙盾队员已经冲出了哨所,主动朝着天空中的长老发起了攻击,用自己微弱的火力吸引着对方的注意。
林霄的眼睛一片血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山猫的背影,那个断了一臂、却依旧挺拔如山的背影。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负这份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他拉开地道的暗门,没有再犹豫,拉着泣不成声的慕云溪,一头扎进了黑暗的地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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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并不长,充满了泥土和腐朽的气息。
林霄和慕云溪在黑暗中疯狂地奔跑着,他们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震动。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
当他们冲出地道口的瞬间,身后,废弃哨所的方向,爆发出了一团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巨大火球。
那火球无声地膨胀,瞬间吞噬了一切。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才席卷而来,冲击波掀起的沙尘暴铺天盖地。
林霄下意识地将慕云溪死死护在身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爆炸的中心,是数股属于龙盾队员的真气,被毫无保留地、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引爆的狂暴能量。
那是“龙盾”小队,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点燃的最悲壮、也是最灿烂的血色烟火。
林霄跪在地上,背对着那片毁灭之地,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那枚芯片被他攥在掌心,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烙进他的血肉里。
这份沉重的恩情,这份血海深仇,化作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在他胸中奔涌。
他缓缓站起身,拉起依旧在颤抖的慕云溪,眼神中所有的痛苦、悲伤和不甘,最终都凝固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决然。
“走。”
只有一个字。
他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冲向近在咫尺的边境线,冲向笼罩在晨曦微光中的西方,冲向那片未知的、需要他们去开拓的战场。
他们成功越过了那条无形的线。
身后,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与黎明前的黑暗。
身前,是承载着他们意志与希望的漫漫长路。这份滚烫的血债,将伴随他们一路西行,成为他们复仇誓言中最坚实、最滚烫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