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的藜麦地冒出了细碎的绿——南美藜麦出苗了,比小米苗更纤弱,叶片带着浅红的边。
林舟蹲在地里,用手拨开苗边的杂草,指腹蹭过带毛的草叶,沾了点露水。
“陈阳,把醋糟拉过来,”他扬声喊,“杂草长得比苗快,得用张大爷的法子防一防。”
陈阳的电动货车在田埂上停住,车斗里装着半吨醋糟,是醋坊发酵后的废料,黑褐色的块状物散发着淡淡的酸香。
“欧洲考察团还有半小时到,”他跳下车,“赵晓让把各作物的标牌再擦一遍,别让露水打湿了字。”
赵晓正蹲在高粱地边,用抹布擦着标牌上的“非洲高粱”字样:“考察团里有荷兰的温室专家,他们对咱的露天种植很感兴趣,说要重点看抗逆性。”
她的手中紧握着一张清单,上面清晰地罗列着考察团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尤其引起了她的注意:“如果不使用农药和化肥,那么如何保证产量呢?”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对农业生产方式的深刻思考和挑战。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镜头正稳稳地架设在藜麦地旁,草莓手持手机,兴致勃勃地跟拍着除草的过程。
她热情地向网友们介绍道:“大家看这藜麦苗,纤细得如同丝线一般,而旁边的杂草却在肆意疯长!不过别担心,林哥今天会用一种特别的方法来除草——醋糟!这种方法不仅环保,还能让醋糟成为肥料,可谓是一举两得呢!”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对醋糟除草的方法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纷纷留言提问。
【醋糟还能除草?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呢,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新观众“荷兰农场主汉斯”:我们在荷兰用除草剂都很难控制住杂草的生长,你们这种方法真的能行吗?】
面对观众们的质疑,经验丰富的老农民李哥站出来解释道:“这醋糟啊,酸性可大了,它能直接烧死杂草的根,而且还不会伤害到藜麦苗呢!
咱们农民用这个方法都用了几十年啦,比那些农药可靠谱多了!”
这时,实习学生小王也在弹幕中发言:“我们刚刚测了一下醋糟的 ph 值,只有 4.2,确实是酸性很强的,所以肯定能抑制杂草的生长!”
林舟把醋糟抓起来,顺着藜麦苗的间隙撒下去,黑褐色的糟块落在土里,很快吸了露水,变软了些。
“荷兰的汉斯先生,”他对着镜头方向说,“杂草根系浅,醋糟的酸性能破坏它们的根,但藜麦苗的根有绒毛,能缓冲酸性,这是咱试了三次才摸透的规律。”
张大爷背着个竹篓,篓里装着刚割的苦苣菜:“给考察团尝尝,咱地里的野菜,没打药,蘸点新醋吃,解腻。”老人把苦苣菜摆进竹篮,又往里面放了几个刚摘的西红柿,“欧洲朋友爱吃沙拉,这菜正合适。”
说话间,考察团的面包车停在了村口。十几个金发碧眼的人背着相机,顺着田埂往藜麦地走,为首的汉斯先生弯腰看着刚撒的醋糟,用手指捏起一块闻了闻:“这方法很特别,成本比除草剂低多少?”
“几乎零成本,”林舟答,“醋糟是醋坊的废料,以前都当垃圾扔,现在变废为宝。”他指着旁边没撒醋糟的地块,杂草已经没过了藜麦苗,“对比着看,效果明摆着。”
考察团的人拿出笔记本记录,有人蹲在地里拍藜麦苗,镜头离得极近,连叶片上的绒毛都拍得清晰。“你们的作物长得都很‘瘦’,”一个戴眼镜的女士说,“不像我们温室里的那么粗壮,却看着更有韧性。”
“露天种植就得‘炼’,”林舟指着高粱地,“风刮过,秆子会变粗;旱过,根会扎得更深。就像咱青溪的人,经点风雨才结实。”
直播间里,汉斯的留言跳出来:“我们的温室蔬菜总缺‘野性’,或许该学学你们的‘炼苗’法。”弹幕里有人笑:【这是把庄稼当孩子养了,得经风雨!】
中午在合作社座谈,张大爷端上刚做的藜麦粥,米粒在瓷碗里泛着半透明的光。“这是用去年试种的陈藜麦煮的,”老人给考察团每人盛了一碗,“你们尝尝,比大米有嚼劲,配着醋泡姜吃,开胃。”
荷兰专家舀了一勺,慢慢嚼着:“没有化肥味,有土地的清香。”他放下勺子,“我们想引进你们的藜麦种子,在温室试种,再结合露天炼苗,或许能兼顾产量和口感。”
赵晓立刻拿出种子样品:“这是今年的新种,已经驯化过,适应性强。”她递过一份种植手册,“里面有咱的除草、追肥法子,全是实操经验。”
下午,考察团去了醋坊。张大爷正在教实习学生们翻醋糟:“这步叫‘翻缸’,每天翻一次,让发酵均匀,酸香才能透出来。”他用长柄勺把缸里的料翻起,褐红色的糟块间冒着细密的气泡,“你们看这泡,越密说明发酵越旺。”
欧洲来的食品工艺师凑过去闻了闻,眼睛亮了:“这酸香里有谷物的甜,比工业发酵的醋有层次。我们的米其林餐厅正缺这种‘有故事的醋’,能合作吗?”
赵晓笑着点头:“刚上线的‘全球醋缸认养’,欧洲用户也能订,我们负责国际物流。”
傍晚的夕阳把藜麦地染成暖黄,撒过醋糟的地块里,杂草蔫了大半,藜麦苗在风里轻轻晃,像一群站得笔直的小哨兵。林舟看着考察团的车驶离村口,车斗里装着各作物的种子样品,晃悠着像装了一车阳光。
“明天带大家看翻醋缸,”他对着镜头挥挥手,“顺便教大家怎么判断藜麦苗是否缺酸肥。”
陈阳的电动货车往合作社运新收的高粱穗,车斗里的穗子压弯了车栏,红褐的颗粒从穗壳里漏出来,撒了一路。赵晓的手机响了,是东南亚的阿明:“旱稻快抽穗了,你们的防鸟网能寄点样品不?”
林舟接过手机回复:“明天就寄,顺便附上网的搭法,保准管用。”
田埂上的藜麦苗沾着晚霞的光,林舟知道,等它们长到半尺高时,防鸟网就该架起来了——这片土地上的每株作物,都得经过这样细碎的守护,才能结出饱满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