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刘邦曾经许诺过的,那遥远却温暖的光。
而我,会带着鲁元,带着刘盈,带着我们所有人的等待,在这光里,等他回来。
囚车最终停在了咸阳狱的门口。这里的墙比沛县的土牢高出许多,青灰色的砖石上长满了青苔,墙头上插着锋利的荆棘,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狱卒粗暴地把我从车上拽下来,我的脚踝被木镣磨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牢房比我想象的要小,潮湿的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墙壁上渗着水珠,散发出一股铁锈和霉味混合的气息。狱卒把我推进去,一声锁上铁门,铁锁撞击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惊起了梁上几只蝙蝠,扑棱棱地飞了过去。
好好待着,等着砍头吧!狱卒的声音隔着铁门传来,带着幸灾乐祸的冷笑。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把脸埋在膝盖里。黑暗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鲁元站在门缝里的样子,她的眼泪像滚烫的烙铁,烫得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囚服的老妇端着一个破碗走了过来,碗里是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馊味。
吃点吧,她把碗从铁窗里递进来,声音沙哑,不吃东西,撑不过三天。
我摇摇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老妇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谁。反贼刘邦的婆娘,吕雉,对吧?
我没有说话。
别想着死,她继续说,这牢里的日子是苦,但活着总比死了强。我儿子当年也是反贼,被砍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他眼睛一直盯着我,好像在说阿母,我不想死......她的声音哽咽了,所以,你得活着,为了你的孩子活着。
孩子......鲁元......刘盈......
我的心猛地一颤。是啊,我不能死。我死了,鲁元和刘盈怎么办?刘邦回来了,找不到我们,他会着急的......
我接过老妇递来的碗,闭着眼睛,把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往嘴里塞。味道比想象中还要难吃,像腐烂的草根,我强忍着恶心,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老妇看着我,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活着,才有希望。
那天晚上,我躺在冰冷的稻草上,怎么也睡不着。牢房里没有窗户,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靠送饭的次数来判断时间。我开始数着米粒过日子,一粒,两粒,三粒......数到一千粒的时候,就该送饭了。
我想起鲁元小时候,我教她数数,她总是数到十就忘了,然后咯咯地笑,说阿母,鲁元笨。我就刮着她的鼻子说:不笨,鲁元是阿母的乖女儿。
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潮湿是这囚室的主宰。
不是沛县城外护城河那种带着水草腥气的湿润,不是梅雨季里青砖墙上渗出来的黏腻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