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见刘邦问:城里百姓怎么样?
萧何先生已经去安抚了,樊哙的声音低了些,就是......粮仓快空了。雍齿守城那阵子,把粮食都拉去丰县了。
刘邦沉默了。
我拿着伤药回来,看见他正望着窗外的沛县,眉头紧锁。夕阳已经沉下去了,暮色像墨汁一样,慢慢漫过城头。远处的微山湖,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轮廓。
得想办法弄粮食。他忽然说,语气斩钉截铁。
去哪儿弄?樊哙啃着怀里的麦饼,含糊不清地问,去抢秦军的?
不能抢百姓。刘邦摇头,目光落在微山湖的方向,去湖上看看。
第四章 湖夜
微山湖的夜晚,比沛县冷得多。
刘邦找了条渔船,船夫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听说我们要去湖中心的岛,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夜里湖里有。
什么水鬼?樊哙瞪大眼睛。
就是......就是前几年被秦军抓去修长城的劳工,逃跑时淹死在湖里的,老汉压低声音,夜里常听见他们哭......
刘邦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递给老汉:大爷,我们不是坏人,是沛县来的,想找点粮食。
老汉接过干粮,看了看刘邦,又看了看樊哙,犹豫了半天,终于点点头:上船吧,俺送你们去。不过得快,天一亮,秦军的巡逻船就出来了。
渔船很小,三个人上去,船身就往一边歪。樊哙怕水,紧紧抓着船舷,脸色发白。刘邦坐在船尾,帮老汉划桨,木桨搅动湖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我抱着鲁元坐在船头,夜风带着水汽,吹得人发冷。鲁元睡得很沉,小脑袋靠在我肩上,呼吸均匀。我想起白天在县衙粮仓看到的景象,空荡荡的谷仓,只有几只老鼠在乱窜。沛县的百姓,怕是早就断粮了。
大哥,你说湖里真有粮食?樊哙小声问。
听说有伙渔民,在湖里囤了些私粮,刘邦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是萧何打听到的。
渔民?他们肯给我们?
不给就抢。刘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守城。
船行了约莫一个时辰,远处出现一点灯火。老汉指着灯火说:那就是湖心岛。
靠近才看清,岛上有几间草屋,周围用木桩围了圈栅栏,栅栏上挂着渔网,在夜风中摇晃,像鬼影一样。刘邦让樊哙留在船上,带着我上了岛。
草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声。我和刘邦躲在树后,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说:......秦军明天就要来征粮了,咱们这点粮食,怕是保不住......
保不住也得保!另一个声音说,那是咱们拿命换来的!去年湖里闹蝗灾,颗粒无收,咱们好不容易从秦军手里抢了这点粮......
刘邦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