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何挠了挠后颈,耳根发红:“是我等糊涂,被谣言迷了眼。”
陈平放下竹简,朝林晓拱了拱手:“林姑娘莫怪,我等食君之禄,职责所在,不得不察。”
林晓望着众人逐渐舒展的眉眼,喉间发紧。她想起初来那日被士兵用长枪指着,想起吕雉第一次往她饭里掺沙,想起被诬陷偷粮时樊哙红着眼眶吼“老子拿命担保”——原来这么多年,她早把这里当成了另一个家。
“林某理解。”她吸了吸鼻子,将散落在案上的竹简一一收整,“只是往后若有疑虑,还请诸位直接来问我。林某自问行得正坐得端,经得起查。”
散帐时,晨雾已散,阳光透过帐帘斜斜洒在青石板上。林晓抱着竹简往回走,路过演武场,几个士兵正围在石桌旁用算筹摆数字,见她过来,其中一个黑瘦的小兵大声喊:“林姑娘!你瞧我算得对不对?”
她走过去,见石桌上摆着“三十人分百斤粮,每人得三斤三”的算筹,笑着点头:“对,余下的一斤,分与伤兵最好。”
小兵挠头笑:“昨儿听人说你坏话,我还和他们吵了一架。我娘说,好人就算被泥糊了脸,洗干净还是亮堂堂的。”
林晓摸着他发顶的碎发,忽然觉得眼眶发热。风卷着炊烟掠过演武场,远处传来伙夫敲饭盆的声音,混着士兵们的笑闹,像极了她现代大学食堂的清晨。
她抱着竹简继续往前走,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身后传来士兵们的议论:“原来那些谣言都是假的?”“那还有假?林姑娘连萧大人的手令都拿出来了!”
林晓脚步轻快起来。她知道,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但正如张良昨日深夜说的,吕雉不会罢手。不过至少,她证明了自己。
风掀起她的衣摆,怀里的竹简微微发烫。那上面每一道墨迹,都是她在这个时代活过的痕迹。
暮春的风裹着潮湿的草香钻进营帐缝隙,林晓踩着满地碎金般的夕阳走向张良的居所。今日被谋士们围坐质问时的紧张感还未完全消散,她攥着袖口的手指微微发皱,那抹被怀疑的委屈像块浸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胸口。
张良的营帐比寻常将领的小些,竹帘半卷,能望见案几上堆着半人高的竹简,最上面一卷墨迹未干,隐约可见军粮调度四字。林晓掀帘而入时,张良正背着手站在案前,月光白的深衣被穿得整整齐齐,连腰间玉珏都垂得端端正正——他总像这样,连发丝都透着股从容不迫的劲。
先生找我?林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疲惫。
张良转身,烛火在他眼角细纹里跳了跳。他指了指案旁的草垫:又拎起陶壶往粗瓷碗里倒了盏茶,今日那些人的眼神,我在帐外瞧了半日。
林晓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陶壁,想起方才在议事帐里,周勃摸着络腮胡冷笑女子掌事,古往今来可出过几个善终的,曹参虽没说话,却始终垂着眼盯着她腰间的玉坠子——那是刘邦前日赏的。她喉间发紧:我原以为解释清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