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宫装是吕后宫里掌事宫女的服色。
林晓忽然想起自己那对寻回的玉簪。
当时浣衣局的老妈妈偷偷跟她说,见着周嬷嬷的大丫鬟往那边去了。
周嬷嬷是吕后跟了二十年的老人。
公主可知我最怕什么?戚夫人突然握住林晓的手,指尖凉得像块玉,我最怕陛下问起这些事。她眼眶渐渐泛红,上回我提了句茶里有苦味,陛下只说我口刁;前儿我让他看耳后的伤,他又说许是猫抓的……
戚夫人吸了吸鼻子,他总说,我这般玲珑心窍,莫要学那些腌臜手段。可他哪里知道……
桂瓣落在她发间,她却浑然不觉。
林晓望着她颤动的睫毛,忽然想起自己被吕雉设计那回。御花园的锦鲤池边,有人往她袖里塞了块刻着字的木牌,偏巧刘邦路过,她跪在池边解释了半个时辰,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
那时她多希望有个人能拉她一把,可四周全是冷眼看着的宫娥。
夫人莫要急。
林晓反握住她的手,我上月在御花园,也被人塞了块不祥的木牌。
她轻声说着,将那日的惊险娓娓道来,后来我想,这宫里的刀枪剑戟,原不是明着来的。咱们越是慌,那些人越得意。
戚夫人怔怔地望着她,眼尾的泪痣随着睫毛颤动:公主你……
我懂。
林晓替她把落在鬓角的桂瓣捡了,夫人是怕说了显得善妒,不说又憋得慌。
她想起张良教她的以柔克刚其实咱们不妨学那春藤。看着软趴趴的,缠上树就不松口。
戚夫人忽然笑了,虽带着泪,倒比宴会上那些虚浮的笑真切许多:公主这比方妙。我从前只当自己是被风吹的柳絮,原来还能做春藤。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帕子上的并蒂莲终于舒展了些,说起来,我今日在席上见你替王美人圆场。她把汤洒在吕后面前,你说这汤香得紧,连汤婆子都急着要亲近娘娘,吕后虽没笑,到底没发作。
林晓也笑了:那是我瞧着王美人手都抖了,实在可怜。
你这心善,倒和旁的人不同。
戚夫人将帕子叠好收进袖中,我宫里的紫鹃会做蜜渍金橘,明儿让她给你送些去。你若得空,也来我漪兰殿坐坐。我那院子里种了好些素心兰,开得正好。
林晓应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打更声,时候不早了,我送夫人回去?
不用。戚夫人站起身,裙裾扫过石凳上的桂瓣,我让小丫鬟在角门等着呢。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月光里眼波流转,公主,往后这宫里,咱们搭个伴可好?
林晓望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月白绫裙融入夜色,像一朵飘在雾里的云。
风又起了,吹得桂树沙沙作响,落了她满肩的花。
她伸手接住一片,花心里还凝着露,凉丝丝的,倒比宴会上那些温热的酒更让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