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诺诺应着,看他转身时大氅翻起的弧度,这才发现他腰间还挂着个褪色的布囊,边角绣着缠枝莲,针脚歪歪扭扭的,倒像出自小姑娘的手。
许是定情信物?
我胡思乱想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竹影里,才重重松了口气。
公主,小顺子捧着虎符凑过来,声音发颤,曹将军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上个月刚带三千骑扫了匈奴的哨岗。您方才……可别露了马脚。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望着远处被风吹散的晨雾,突然想起林晓常说的话:急是最没用的,越急越容易出错。
可现在,我哪能不急?
小顺子,我转身抓住他的手,你明日替我去尚宫局走一趟。就说……说我要挑两个伶俐的宫女伺候,指名道姓要见这个月新入宫的。
小顺子的手在我掌心里发颤:公主,尚宫局的宋尚宫最是刻板,要是被她知道您……
就说我前日里梦到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说是要跟着我。
我咬了咬唇,皇家的事,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小顺子望着我,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点了头。
我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又抬头看向被竹枝割碎的天空。
那抹青灰色的云絮飘得很慢,像极了现代城市里的雾霾……
可这里没有汽车尾气,没有林晓和苏然的笑骂,只有宫墙四角的天空,和我悬在喉咙里的找她们的念头。
林晓,苏然,我对着风轻声说,你们到底在哪儿呢?
荼蘼花枝在风里摇晃,落英缤纷中,我仿佛又看见她俩站在现代的墓道里,举着探照灯冲我笑:若若……
可再睁眼时,只有晨露打湿的花瓣,和远处传来的小顺子喊张公公留步的声音。
我低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发间那枚珍珠步摇……
今早小顺子硬给我别上的,说是公主该有的体面。
可此刻我只觉得这东西硌得慌,像根刺,扎得我心里发疼。
一定要找到你们。
我对着风说,声音轻得像片鸿毛,却重得像块压在胸口的石头,就算把这宫苑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你们。
晨雾未散时,小顺子已捧着描金漆盒候在廊下。
我望着铜镜里梳着双环髻的自己,发间那支青玉簪子在晨光里泛着幽光……
是刘乐原主的旧物,此刻却硌得我后颈发疼。
公主,该去尚仪局了。
小顺子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絮,皇后娘娘昨儿特意叮嘱,说您及笄在即,礼仪可不能再含糊。
我攥了攥袖口,指尖触到绣着缠枝莲的缎面,触感比现代真丝厚重许多。
尚仪局的偏殿在西六宫最深处,青灰宫墙爬满了常春藤,我跟着小顺子转过游廊时,听见前头传来清脆的铜铃声……
是尚仪局的掌事女官崔尚宫来了。
崔尚宫穿月白翟衣,腰间玉牌随着步伐轻响。
她扫了我一眼,眉峰微挑:鲁元公主今日倒来得早。
话音未落,已推开了尚仪殿的朱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