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没说话，只是伸手替我理了理散乱的鬓发。
他的手很凉，像块温玉，奴才明白的。
他声音发颤，可您是公主，金枝玉叶的身子，若再这样熬下去……
我不是公主！
我猛地站起来，发簪地掉在地上。
这句话在喉咙里憋了半个月，此刻终于冲口而出。
小顺子惊得向后仰了仰，额头几乎撞上妆台角。
殿外的蝉鸣突然静了。
我盯着他发愣的模样，突然有些后悔。
这半个月来，我总是借着公主的身份横冲直撞，却忘了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太监……
被净身时才七岁，连亲娘的脸都记不清，如今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唯剩我这主子能护着他。
我是说……
我蹲下来，帮他揉着撞红的额头，我不是真正的刘乐。我来自两千年后的现代，林晓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顺子睁圆了眼睛，睫毛上还沾着刚才的泪。
他伸手碰了碰我腕上的银镯子……
那是现代的产物，刻着两个简体字。
公主……您说的这些，可比话本里的志怪故事还玄乎。
但你信我，对不对？
我抓住他的手，你信我不是疯了，不是中了邪？
小顺子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他的笑很淡，像春末最后一朵桃花，奴才信。他说，上个月您摔碎了茶盏，对着碎片哭了半夜，说那是林晓送您的生日礼物；前儿在御花园，您对着石榴树说这品种改良过，奴才就知道，您心里装着另一个世界。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泪。
原来我的每一次失态，都被这个少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替我瞒过了掌事嬷嬷的责问，替我挡住了皇后娘娘的查问，甚至在我溜出宫时，偷偷往我怀里塞了包碎银。
可您这样找下去，万一被人发现……
小顺子攥着我的手腕，昨儿掌事嬷嬷说，有宫女告您夜闯值房。皇后娘娘虽没发作，可……可您是公主，若真惹出什么乱子……
我知道。
我抽出手，捡起地上的银簪，所以我才要更小心。林晓在现代是学历史的，她肯定知道怎么藏得更隐秘。小顺子，你见过她的，上个月初一在御花园，穿月白衫子那个，说话时总爱摸耳朵……
奴才记得。
小顺子突然抬头，那回您追着她跑过九曲桥，摔了帕子还是奴才帮您捡的。
我眼睛一亮：你记得她模样？那你能不能……帮我留意着？
小顺子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掏出个青布小包。
他解开绳结，里面是几枚铜钱，还有半块桂花糕……
应该是他今早领的月例。奴才每日去御膳房领膳，能混到各宫当差的小太监堆里。
他把小包塞给我，您别再亲自跑了，太危险。这钱您收着，万一要打赏宫女问消息……
小顺子！
我扑过去抱住他。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像极了现代超市里卖的肥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