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要喝盏茶?
春桃捧着茶盏进来,目光扫过案上的绣品,嘴角极轻地抿了抿。
林晓看得明白,这宫里头的人,面上再恭敬,私下里谁不是把她当笑话看?
昨日在女红室,张尚宫指着她的绣样说倒有几分童趣,身后几个小宫女憋笑憋得肩膀直颤,她耳朵尖都烧起来了。
春桃放下茶盏退下后,林晓重重叹了口气,正打算把绣绷收进柜里眼不见为净,忽听得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门帘一掀,小柱子抱着个朱漆食盒探进头来,圆乎乎的脸笑成个元宝:公主,奴才给您带了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还有枣泥酥。您前日说爱吃甜口的,奴才特意求了刘厨娘多放了蜜。
你这小鬼头,又去麻烦刘厨娘了?
林晓见他额角沁着细汗,语气里的郁气倒是散了几分,快坐,她这正闷得慌。
小柱子把食盒搁在案上,掀开盖子,甜香混着桂花香地冒出来。
他熟门熟路地取了白瓷碟,挑了块裹着金箔的栗粉糕递过去:刘厨娘最疼奴才了,昨儿还说要收奴才当干儿子呢。您尝尝,这糕子软乎得能化在嘴里。
林晓咬了口,甜而不腻的栗香在舌尖化开,到底是古代御膳房的手艺,比现代的糕点多了几分天然的清甜。
她望着小柱子凑在食盒边挑枣泥酥的模样,忽然问:小柱子,你说她学女红是不是真的笨?
小柱子手里的酥饼地碎了半块,慌忙抬头:公主说什么胡话!张尚宫昨日还跟奴才说,您才学了半月,针脚比宫里那些学了三年的小宫女儿都齐整……
打住。
林晓被他急得结巴的模样逗笑了,我又没怪你,就是心里憋得慌。
她捏着绣绷上的丝线,指尖摩挲着那团乱针脚,在现代……在老家时,我连缝扣子都找室友帮忙,哪想到到了这儿,女红竟是公主该会的本事。
小柱子歪头看她,圆眼睛里满是疑惑:公主的老家……是很远的地方么?
林晓顿了顿。
小柱子年纪小,没听出二字的异样。
她忙打岔:就……就西边的小村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小柱子信了,往她碟子里又添了块酥饼:公主别着急,奴才给您讲个乐子。前日御膳房的小厨娘偷尝新做的樱桃酪,被刘厨娘逮了个正着,小丫头急得直哭,说她就是想替主子尝尝甜不甜,刘厨娘气得拿锅铲敲她脑袋,说你主子是灶王爷么?
林晓地笑出声,酥饼屑沾在嘴角:你这小鬼头,倒会记这些闲篇儿。
奴才就爱瞧公主笑。小柱子托着腮坐在她对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自打公主救了奴才那天起,奴才就想着……要是能天天跟着公主,给您解闷儿,给您递茶送水,那该多好。
他声音渐低,像只凑过来的小奶狗,奴才无父无母,在洗衣局当杂役时,天天被老嬷嬷拿棍子打。公主那天蹲下来给奴才包扎伤口,手轻得跟春风似的……奴才就觉得,公主是菩萨派来疼奴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