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却已笑着开口:阿晓穿着素净些好,皇后既有心,便让尚衣局给她裁件襦裙。
吕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仍是笑:陛下说的是。
她转身时,袖中露出半块绣着金翟的帕子,又很快收了回去。
林晓重新坐下时,只觉后颈沁出冷汗。
她望向我,见我也正担忧地望着她,便悄悄攥了攥我的手。
此时殿外忽有晚风穿堂而过,吹得帷幔猎猎作响。
林晓望着烛火在吕雉脸上投下的阴影,忽然想起小柱子说的,又想起她说的,心头那团阴云愈发浓重。她直觉今日这场看似热闹的宴会,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阿晓,来尝尝这鹿肉炙。
刘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夹了块肉放在她案上的漆盘里,朕前日听叔孙通说,你在书房同他辩《周礼》,倒让那老学究红了脸?
林晓忙收敛心神,笑着应道:叔孙大人学问深厚,阿晓不过是班门弄斧。
我也笑着接话:父皇可不知,阿晓前日还教她认了好些草药,说是什么现代医学
我突然顿住,意识到失言,耳尖立刻红了。
刘邦却只是哈哈一笑:你们小女儿家,爱捣鼓这些也有趣。
他端起酒樽,来,朕敬你们一杯,愿我大汉的秋社,年年如今日这般热闹。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
林晓望着酒樽中晃动的琥珀色酒液,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陛下万寿,突然觉得这热闹有些虚幻。
她分明看见,在众人举杯的刹那,吕雉的目光像把淬了毒的刀,正死死钉在她腰间的玉佩上。那是刘邦昨日新赏的,刻着长毋相忘四个字。
丝竹声还在继续,舞女的广袖还在翻飞,可林晓知道,这场宴会的平静,怕是要到头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照进宣室殿,殿内鎏金铜鹤灯燃着龙脑香,案几上堆着南海的珊瑚橘、蜀地的荔枝蜜,十二名乐工正用编钟奏着《韶乐》。
林晓坐在西首第三席,素色蜀锦裙角压着案几边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玉酒盏,总觉得后颈发寒。自前日在御花园遇见吕雉的贴身女官素秋鬼祟地往假山后躲,她这不安便像春草般疯长。
主位上的吕雉执起金错刀挑了颗葡萄,丹蔻在玉盘上叩出清脆声响:“义女今日穿得素净,倒像新寡的小娘子。”
她尾音微扬,殿内笑声顿起。
林晓垂眸看自己月白衫子,这是按宫中规制准备的宴服,倒不知哪里逾矩了。
坐在吕雉下首的她捏紧了手中的湘妃竹扇,正欲替林晓解围,却见廊下一个青衫宫女捧着漆盒匆匆走过,裙角扫过林晓的案几。
那宫女脚步踉跄,漆盒“当啷”撞在案脚上,林晓忙侧身避让,却见那宫女弯腰拾盒时,袖中滑出个玄色布包,正落在她坐席下方。
“慢着!”
吕雉突然拍案而起,金护甲划过案几发出刺耳鸣响,“素秋,去查查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