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块碎石滚下山崖的脆响。吴煜眯起眼,看见两只灰毛狐狸从盗洞口窜出来,尾巴扫过散落的陶片。他松了口气,后背的汗浸透了衬衫。
山风突然大了,卷着松叶沙沙作响。吴煜摸出兜里的半块月饼。刚才在村里,中年妇女硬塞给他的,芝麻香混着铁锈味的口水,他嚼了两口就咽不下去。
“再等十分钟。”他对着自己说,“要是还没来……”
要是还没来,他就得自己进去,把那些青铜器藏到陵墓耳室的暗格里。方才躲在耳室时,他摸到了石壁上的裂痕,说不定能塞下几个小鼎。可赵虎他们要是带着家伙……他想起赵虎手腕上的刀疤,像条狰狞的蜈蚣。
“呜。”
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吴煜猛地站起来,青石磕得膝盖生疼。车灯的光束刺破夜幕,在山路上划出两道银蛇。他望着那光束越来越近,喉咙突然发堵。是救援来了!
但下一秒,他的血又凉了。那光束不是朝陵墓来的,而是拐向了东边的岔路。吴煜跌坐在青石上,指甲深深抠进石缝里。月光落在他脸上,照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爬满眼白。
“再等等。”他摸出打火机,“再等等……”
山坳里的虫鸣渐起,吴煜数到第三百六十五只蟋蟀叫时,终于听见了警笛。红蓝相间的光在山梁上跳动,像跳动的心脏。他扶着青石站起来,腿肚子直打颤。警车的刹车声碾过碎石,他看见几个穿制服的身影跳下车,其中一个举着扩音器喊:“林同志!吴煜同志!”
“在这儿!”吴煜扯着嗓子喊,声音哑得像破锣。他踉跄着跑过去,鞋跟踢飞的石子“叮叮当当”撞在警车上。
为首的警察三十来岁,国字脸,肩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握住吴煜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茧:“我是县局的老周,文物局的陈教授也在后面。同志,辛苦你了。”
吴煜望着远处渐亮的车灯,突然蹲下来,埋着头笑。眼泪砸在泥土里,混着白天的汗,洇出个小坑。他想起陵墓里那些沾着泥的玉璧,想起刘邦陵前倒伏的石人,想起自己穿越时看见的第一幕。那些本应在博物馆玻璃柜里的东西,此刻正在盗洞里蒙尘。
“走。”老周拍了拍他的肩,“带我们去现场。”
吴煜抹了把脸,站起来。月光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和警车的影子叠在一起,向陵墓方向延伸。山风卷着松涛,像千年前的战鼓,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摸了摸兜里的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来,映得他眼睛发亮。这一回,他绝不会再让那些宝贝,消失在黑夜里。
暮色漫进终南山时,吴煜蹲在陵墓外的老松树下,喉结动了动。他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旱烟。这是方才在山脚下小卖部买的,便宜,劲儿大。火柴擦了三次才着,火星子映得他眼尾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