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煜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突然就不那么慌了。他摸出兜里的军用水壶,拧开递过去:教授,喝口水?
陈正清接过去灌了一口,喉结滚动:谢了。他指节叩了叩身边的青铜编钟残件,你看这枚钟钮,有被撬的痕迹。盗墓贼应该是用了洛阳铲,从封土堆打洞进来的。他突然顿住,侧耳听了听,外头有动静?
吴煜竖起耳朵。山风卷着松涛,可风里裹着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枯枝慢慢挪近。他攥紧手电筒,手心沁出冷汗。是赵虎他们回来了?
陈正清却没动,只是把帆布包往怀里拢了拢。他压低声音:小同志,你记不记得文管所的同志说,警察什么时候到?
李警官说最多半小时。吴煜的声音发紧,可现在……
别怕。陈正清扶了扶眼镜,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我在陕西挖了三十年墓,国民党残余、投机倒把的贩子都碰过。他从包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副皮质护腕,当年在乾陵,盗墓的拿铁锹砸我,就靠这护腕挡了一下。
吴煜盯着那护腕上暗红的痕迹,突然想起历史课本里写的考古队与盗墓贼的较量。原来不是故事,是真刀真枪的。
脚步声更近了。吴煜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陵墓入口,照见两个黑影。他喉咙发紧,正要喊,却听陈正清轻咳一声:是老张头家的牛?
黑影顿了顿,其中一个粗声骂道:虎哥,那小子没撒谎,真有个老学究在里头!
吴煜的血地冲上头顶。是赵虎的手下!他下意识挡在陈正清身前,可陈正清却轻轻把他往旁推了推,自己迎了上去。
几位老乡。陈正清的声音突然洪亮起来,这是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夜间擅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他举起手里的笔记本,我是省考古所的陈正清,刚给县公安局打过电话,警察同志马上就到。
黑影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吴煜借着月光看清,是两个精瘦的汉子,其中一个手腕有道刀疤。正是赵虎最得力的手下刀疤李。刀疤李攥着铁锹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老东西,少吓唬人!我们就是……路过!
路过?陈正清指了指他们脚边的胶鞋印,这鞋印和陵墓里的一样,42码,前掌磨得厉害。是常年下矿的人才有的。他推了推眼镜,我在铜川矿上待过三年,这种鞋印我闭着眼都认得出。
刀疤李的脸在阴影里抽搐两下。他猛地转身,冲林外喊:虎哥!这老东西是个行家,咱们撤吧!
吴煜望着两人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这才发现后背全湿了。陈正清拍了拍他肩膀:别怕,他们不敢真动手。现在警察快来了,咱们得把能搬的文物先拢到一起。他弯腰捡起那枚铜带钩,用软布包好,这东西要是磕着碰着,我这把老骨头可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