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刘邦。”那身影停在吴煜面前三步远的地方,龙袍下摆扫过青石板,“两千年了,头回有人能看见朕的魂。”他突然抬手,指尖虚点向吴煜心口,“你身上有股子生分气,不像是这地宫的守陵人。”
吴煜被那虚点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后腰抵上石壁的凉意让他清醒几分。他想起自己是从2023年穿越过来的,想起手机里存着的《中国通史》电子文档,想起刚穿来时看见盗墓贼扛着编钟往外跑的场景。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我是从未来来的。2023年,您的陵墓在西安,现在应该叫汉长陵?”
刘邦的冕旒微微晃动,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未来?”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有意思,朕打天下时,连咸阳宫的瓦都没见过几块,倒有人说能看见两千年后的事。”他伸手指向满地狼藉,“这些贼子把朕的地宫翻得底朝天,你说你从未来来,可知道他们把朕的陪葬品弄到哪去了?”
吴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陶俑缺了头,玉璧裂成两半,连那口装着金缕玉衣残片的漆棺都被劈成了柴火。他喉咙发哽:“有些被追回了,在博物馆。有些……流到国外,再也找不回来了。”
刘邦的手指猛地攥紧,龙袍袖口的金线在火光里刺得人眼疼:“朕半生征战,从泗水亭长做到皇帝,为的就是让子孙后代有个安稳江山。可这些鼠辈,连朕死后都不肯让朕安生!”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你说你从未来来,可见过朕的长陵?可还像样?”
吴煜想起博物馆里那尊修复的错金银铜鼎,想起课本上印着的“汉并天下”瓦当,想起纪录片里长陵如今只剩两个大土堆,周围是种玉米的农田。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有些真话,或许现在不该说。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刘邦突然笑了,冕旒下的眉眼柔和了些,“两千年的光阴,足够把一切都磨平。可这些陪葬品……”他弯腰捡起一片陶俑的碎脸,指尖穿过陶片,却像在抚摸活人,“这是戚夫人让人烧的乐俑,她总说等朕百年后,要在地下给朕奏《大风歌》。”他的指节微微发颤,“现在倒好,乐俑碎了,玉衣散了,连口装骸骨的棺材都保不住。”
吴煜看着他虚握的手,突然想起陈教授刚才蹲在乐俑碎片前叹气的模样。教授说这些陶俑的彩绘工艺失传了,说要是能找到完整的乐俑,就能复原汉代的雅乐。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您放心,现在有人在保护这些文物。陈教授,就是刚才叫我搭手的那个白头发老头,他是考古专家,正带着人修复陶俑。李警官是警察,抓了盗墓贼,还说要加强陵墓的安保。”
刘邦的目光扫过陈教授的背影。老教授正举着软毛刷,对着一片陶俑耳朵上的彩绘屏气凝神,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