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在广武和项羽对骂,他架起我爹要煮了,我还能笑着说分我一杯羹。不是我心狠,是我知道,只要萧何还在关中,我就输得起。就算今天死了,明天还能有十万新兵顶上来。刘邦讲述道。
吴煜的笔记本上,字迹越来越潦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学的楚汉相争,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尖,真正的暗流,都藏在这些见不得光的算计里。张先生,那您呢?他抬头看向张良,您帮陛下打天下,难道就不怕……
张良笑了,羽扇在胸前划出个半圆,我当年博浪沙刺秦,铁椎砸中副车时,就没怕过死。后来跟了沛公,是因为他能听得进劝。这天下,总得有个能容得下读书人的主。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陪葬品,等天下定了,我就跟陛下说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躲到山里练导引术去。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朝堂上的刀光剑影。
刘邦突然哼了一声:你倒会挑时候。我杀韩信、废彭越那会儿,你在留城种药草;我和吕后斗得狠时,你在泰山上看云。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溢出点暖意,不过这样也好,你活着,我这当皇帝的,还能留个说真心话的人。
吴煜望着这两个千年前的君臣,突然觉得他们既陌生又熟悉。石壁上的火把噼啪炸响,溅起几点火星,像极了史书中那些被湮灭的细节,转瞬就消失在黑暗里。他低头翻了翻笔记本,纸页已经写了大半,墨迹深浅不一,有的是工整的记录,有的是激动时洇开的墨团。
对了。刘邦突然弯腰捡起块带铭文的陶片,当年在汉中,我问萧何什么时候能打回去,他说等一个人。后来韩信来了,萧何说若用韩信,可拜为大将;不用,就杀了他。你说,我能不拜?他把陶片递给吴煜,上面的秦隶还清晰可辨,这东西要是能出土,说不定能让你们现代人知道,我刘邦可从来不是独断专行的昏君。
吴煜接过陶片,指尖触到上面的刻痕,像触到了历史的脉搏。外面传来陈教授的惊呼:小煜!快来看这个!他抬头时,正看见刘邦和张良的身影突然淡了些,仿佛被风吹散的烟雾。
今日就到这儿吧。张良的声音变得虚浮,你且去看看陈教授有什么新发现,明日再接着说。
吴煜慌忙收起笔记本,刚要起身,刘邦的声音从薄雾里飘来:记着,史书是活人写的。你若真想懂我刘邦,得去看那些没写进书里的。
话音未落,两位古人的身影已彻底消散。吴煜攥着陶片站起身,听见陈教授的声音更近了:快来!这青铜鼎的内壁有铭文,可能和当年分封诸侯有关!
他望着石壁上残留的火光,突然觉得手里的陶片沉得惊人。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秘辛,此刻正透过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渗进他的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