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川望着前方营帐透出的灯火,想起张良刚才抚过焦痕的手。
那双手既握过羽扇,也该握过剑。
他摸了摸腰间刘邦赏的玉坠,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或许……他咽了口唾沫,他也在找什么。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被晚风揉成模糊的一团。
树后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陆明川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一片晃动的树影,和远处营帐里一盏突然熄灭的灯笼。
暮云被晚风揉碎时,陆明川和苏然才从营帐后的小树林里走出来。
暮色像浸了水的墨,正从天空往大地点染,陆明川的青布衫被穿林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不知何时蹭上的草屑。
方才与张良说话时,他太紧张,总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他说天命玺与巨大的权力有关苏然攥着方才从树上折下的一截松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松针,可具体是什么权力?张良的眼神……像是藏着一团火,又像怕那火烧到自己。
她声音放得很低,尾音被风卷着散在空气里。
陆明川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摇曳的营火。
刘邦的中军帐前,几个执戟士兵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他肯说这些已经不容易了。他扯了扯苏然的衣袖,走快些,别让巡夜的兵丁起疑。
两人刚拐过储粮的草垛,树影里便晃过一道灰影。
那是个穿灰布短打的男子,脖颈处有道暗红的伤疤,从耳根斜贯到锁骨。
他蹲在草垛后,看着林苏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东偏帐方向,这才摸出腰间的竹管,往里面塞了片写满小字的丝帛。
竹管是吕雉亲手发的,每根里都藏着密信,送回主帐时要敲三声门环,再摸两下门钉——这些规矩他记了三年,比记自己的名字还熟。
主帐里的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吕雉放下茶盏,青瓷盏底与檀木案几相碰,发出清冽的脆响。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领口和袖口用金线绣着缠枝莲,发髻高挽,只斜插一支翡翠步摇,眉间点着粒朱砂,倒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冷肃。
他们问的是天命玺?
她拈起案上的密信,丝帛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具体怎么问的?
灰衣人单膝跪地,喉结动了动:那女娃说听说这玺能镇国运,男娃接话不知张先生可听过类似的古物。张良先是愣了片刻,才说与权柄相关的物事,知道的人多,明白的人少
吕雉的指甲轻轻划过案几上的木纹。
她记得十年前在沛县,刘邦还是个爱耍酒疯的亭长,她蹲在河边洗麻,有个游方道士说她凤目藏威,当母仪天下。
后来刘邦斩白蛇起义,她跟着颠沛流离,在楚营当过人质,在军中管过粮饷,早把二字磨得透亮。
这两个突然出现在营中的外乡人,穿的布衫布料不像秦地也不像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