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青布裙角沾着暗褐色的泥点,发梢还挂着从遗迹顶梁上蹭来的蛛网。
陆明川抬头望了望被树冠割裂的天空,暮色正从东方漫过来。按方位算,再穿过这片林子,该能看到刘邦营地的炊烟了。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不过……你觉不觉得太安静了?
苏然的脚步蓦地顿住。方才还能听见虫鸣的林子里,此刻连风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弱了下去。她忽然想起遗迹密道里那些被刻意抹去的刻痕,后颈泛起凉意。陆明川,我好像……听见脚步声。
话音未落,七八个身影从树后转了出来,将两人围在中间。
为首的络腮胡扛着柄生锈的朴刀,刀身豁了几个缺口,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他左边是个瘦高个,左眼蒙着块褪色的红布,右边的矮壮汉敞着衣襟,露出胸膛狰狞的刀疤。
那刀疤从锁骨直贯到肚脐,像条扭曲的蜈蚣。
小娘子生得俊。络腮胡的目光在苏然脸上扫了一圈,又落到陆明川腰间的玉坠上,这物件儿看着值些钱。他舔了舔发灰的嘴唇,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爷不杀你们。
陆明川挡在苏然身前,右手悄悄攥紧了袖中那截从遗迹带出来的青铜断剑。剑刃磨得锋利,割破掌心的痛意让他的声音更稳:我们是刘邦营中的客卿,几位要是劫了人,不怕汉军追上来?
客卿?独眼瘦子嗤笑一声,用刀尖挑起陆明川的袖口。粗麻布料被划破,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就这破衣裳?当老子没见过贵人?他转向络腮胡,大哥,这俩就是过路的穷酸,那玉坠许是偷来的。抢了走人!
苏然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注意到矮壮汉的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络腮胡的裤脚沾着新鲜的泥点——他们应该是刚从东边的沼泽过来,那里是刘邦营地的反方向。也就是说,这些人不是临时起意,是特意候在这里的。
我们真的……
少废话!络腮胡的朴刀已经挥了过来。陆明川拽着苏然就地一滚,断剑擦着络腮胡的手腕划过,在他手背上留下道血痕。找死!络腮胡怒吼着扑上来,其余几人也蜂拥而上。
苏然撞在树桩上,后腰的钝痛让她倒抽冷气。她瞥见左边矮壮汉的刀疤下有块青黑色的刺青——是只展翅的乌鸦。这图案她在遗迹壁画边缘见过,是某种标记?
陆明川!左边!苏然喊了一嗓子,同时弯腰抓起块碎石砸向独眼瘦子的膝弯。瘦子吃痛踉跄,手中的刀当啷落地。陆明川趁机用断剑挑开络腮胡的朴刀,反手戳向他的肋下。
都给老子上!络腮胡捂着火辣辣的伤口,额头青筋暴起。
矮壮汉从背后摸出根铁链,劈头盖脸砸向陆明川。陆明川旋身避开,铁链擦着他的耳际砸在树干上,震得树皮簌簌掉落。
苏然退到树后,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