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川指甲刮过青石板的细碎声响,像一根细针挑着他的神经。
找到了。苏然突然压低声音。陆明川立刻挪过去,见她正用从袖口摸出的银簪子撬动一块凸起的砖。
那是今早她借整理铺盖为由,装作踉跄时撞松的。砖块发出轻响,缝隙里渗出一丝凉风,混着泥土腥气。
这砖下是空的。苏然的手指在砖缝里勾住,用力一扳。陆明川忙用肩膀顶住她后背,两人合力下,青石板终于松动,露出个半人高的黑洞。霉尘呛得苏然连咳两声,陆明川忙捂住她嘴,就听见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叮铃当啷的刀鞘撞在铁栏杆上。
戌时三刻,换班了。陆明川贴着她耳朵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苏然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兴奋。
这暗道是她根据牢房石砖排列的字纹推测的,汉代牢房为防犯人自尽,常有工匠私留的逃生道,没想到真让她赌对了。
你先下。陆明川蹲在洞边,掌心朝上。苏然踩着他的手往下探,脚尖刚触到洞底的土,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
牢门被推开了。
张老二,你说这俩细作能撑到天亮不?巡夜士兵的声音混着酒气飘进来,刘将军说了,明儿个要拿他们祭旗呢。
祭你娘的旗!另一个粗哑的声音骂道,老子上回押的细作,半夜把裤腰带搓成绳儿勒死自己了。咱得看看这俩……
脚步声突然停在牢门前。陆明川的后背瞬间绷成弓弦,他看见苏然在洞底冲他拼命摆手,可头顶的月光已经照亮了他半张脸。
士兵的灯笼晃了晃,那俩细作呢?
另一个士兵踹开牢门,灯笼砸在地上,跑了!
陆明川顾不上多想,纵身跳进暗道。洞底的土块硌得膝盖生疼,他刚拽着苏然往深处跑,就听见头顶传来尖锐的哨声。
警报响了。
暗道比想象中狭窄,两人只能猫着腰往前挪。苏然的发簪在墙上刮出火星,照见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不知是哪朝哪代的犯人留下的。身后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应该是士兵们跳进了暗道,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
往左!苏然突然拽住陆明川的衣袖。前面洞壁上有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她用发簪戳了戳,汉代机关术里,总在主道左侧三步。
陆明川摸黑推了推裂缝处的石块,果然松动。两人挤进去的瞬间,身后传来的一声。
主道的洞顶塌了。
好险。苏然靠着石壁喘气,发簪上的火星映得她眼尾泛红,这是当年建牢房的工匠留的替死道,塌了主道,追兵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但他们没高兴多久。新通道的尽头是面石墙,月光从石墙上方的缝隙漏进来,照见墙根有个半人高的排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