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抬头望向孙茂才家的窗户，纱帘后的灯光已经熄灭，可他仿佛看见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在书房里，翻着线装古籍，而李建国蹲在地毯上，用小毛刷蘸着不知道什么药水，在一件刚出土的文物上轻轻扫过。
那些被孙茂才的重要考古成果，或许根本不是挖出来的，而是出来的。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林宇打了个寒颤。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火星在暮色里明灭。
三年前他还是刑警时，办过一起文物诈骗案，主犯就是找了个修复师傅做旧，把现代仿品当商周青铜器卖。
当时他提审那师傅，对方哭着说：我就是想给闺女凑手术费，他们说就做这一次……
可孙茂才不一样。
林宇想起赵老大那天在破屋里的哽咽：我就想着拿点碎玉换钱给我妈治病，谁知道他们连墓里的账本都烧了，非说我是主犯……
账本！
当年盗墓案的关键证据，警方说在现场烧毁了，可赵老大赌咒发誓说根本没见过什么账本。
现在想来，那账本或许根本没存在过，是孙茂才为了坐实赵老大的罪名，让人伪造了再销毁？
滴滴……
手机又响，是陈警官的语音：刚查了孙茂才近十年的考古项目，有五个遗址的文物修复记录里都提到外聘专家李建国
林宇把烟按灭在垃圾桶上，转身往停车场走。
他的车停在离小区两百米的巷子里，副驾驶座上堆着一沓资料，最上面是孙茂才的学术论文复印件。
他翻到其中一篇《论汉代玉礼器的沁色规律》，配图里的玉璧泛着温润的土黄色，沁色像血丝般渗入玉质。
和老周说的李师傅仿品，连沁色走向都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林宇低声说，手指捏得纸页发出沙沙声。
孙茂才用真盗墓得来的文物做研究，再让李建国伪造一批考古发现，既博了学术名声，又把真货通过儿子的古董行卖出去。
而1985年的刘邦墓被盗案，不过是他第一次试水。
赵老大这些小贼，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用来掩盖真正的盗墓路径。
他发动车子，仪表盘的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后视镜里，孙茂才家的窗户突然亮了，人影在纱帘后晃动，像是在收拾什么。
林宇眯起眼，想起今天下午陈警官说的送资料。
或许孙茂才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转移罪证？
得加快了！
他踩下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轻响。
夜色里，他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老周的消息跳出来：李建国今晚十点飞深圳，航班号cA1234。
林宇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还是按下了陈警官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林宇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绷紧的弦：陈队，孙茂才的修复师要跑，现在追还来得及。
知道了。陈警官的声音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