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旧部遭追杀,舍身送密函
晋阳的春色来得迟,三月末梢,城外的柳树才抽出嫩绿的新芽。汾河两岸的田野里,农人正赶着耕牛播种,泥土的芬芳混着河水的湿气,在空气中弥漫。这是一年中最有希望的时节,然而节度使府的书房内,苏木却眉头紧锁,盯着案头的一封信笺出神。
信是洛阳来的,落款是,用的是苏家旧部约定的暗语。但让苏木不安的是,这封信比往常晚了七日,而且信纸边缘有淡淡的血迹,墨迹也潦草凌乱,显然是仓促写就。
公子,可是洛阳出了变故?老管家苏顺端着热茶进来,见苏木神色凝重,低声问道。
苏木将信递给他:苏全说,他查到了赵延寿与契丹勾结的铁证,但已被对方察觉,近日恐遭追杀。他准备将证据送出,让我们派人接应。
苏顺脸色骤变:赵延寿在洛阳的眼线众多,苏全此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他知道,但他还是去了。苏木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方天际,苏家旧部,都是忠勇之士。当年我父母遭难,他们隐姓埋名,蛰伏十年,就是为了等一个复仇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他们不惜以命相搏。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传令王彦章,挑选一百精骑,随时准备出城接应。再派快马,前往黄河渡口,打探洛阳方向的消息。苏全若来,必经孟津渡。
苏顺应声而去。
苏木独自站在书房,取出怀中的《鬼谷子》残卷,翻到,轻声诵读:决情定疑,万事之机。正乱治危,决成败,难为者。故先王乃用蓍龟者,以自决也。
他合上书卷,喃喃自语:师父,这一次,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决断。用智谋,也要用血性。
一、洛阳血夜
洛阳,上东门大街。
夜色如墨,细雨如丝。苏全裹紧黑色斗篷,贴着墙根快速穿行。他今年四十有五,十年前是苏敬之的贴身护卫,一手刀法出神入化。苏家灭门后,他隐姓埋名,在洛阳西市的骡马行当个掌鞭,暗中为苏木收集情报。
三日前,他买通了赵延寿府中的一名采买小厮,得知赵延寿的书房中藏有一间密室,里面存放着与契丹往来的密信。他趁夜潜入,用十年的时间练就的开锁技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密室。
密室内,檀木箱中堆满了书信。苏全快速翻阅,终于找到最关键的一封——赵延寿写给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的亲笔信,信中详细策划了联合幽州军、借契丹之力,在三月内起兵,南北夹击晋阳,生擒李从珂和苏木,事成之后,将幽云十六州割让契丹,赵延寿则自立为,永为契丹藩属。
信的末尾,是赵延寿的亲笔落款和印信,时间是正月二十三日。
苏全将信揣入怀中,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他心中一紧,迅速吹熄烛火,躲在书架后的暗处。
院门被推开,赵延寿的心腹家将赵猛带着四名侍卫闯了进来:搜!府中进了贼,大人有令,彻查所有角落!
苏全心知暴露,但他并不慌乱。他观察过地形,知道书房后窗直通后花园,再翻过后墙,便是洛阳的坊市,只要混入人群,便有脱身之机。
他趁赵猛搜查前院,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纵身跃出。然而,就在他双脚着地的瞬间,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擦过他的肩头,钉在墙上。
在那里!放箭!赵猛的吼声划破夜空。
苏全就地翻滚,避开接踵而至的弩箭,身形如鬼魅般窜入花园。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道回廊,借着夜色和雨幕的掩护,很快甩开了追兵。
但他知道,赵府的警报已发,整个洛阳城都会戒严。他必须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否则便是瓮中之鳖。
他撕下衣襟,草草包扎肩上的伤口,翻墙而出,消失在洛阳的夜色中。
二、千里逃亡
洛阳城,靖善坊。
苏全藏在一间废弃的磨坊里,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火把的光亮。赵延寿反应极快,已下令关闭所有城门,派兵挨家挨户搜查。城门处的守军,都是赵延寿的嫡系,想要蒙混过关,难如登天。
他摸了摸怀中的密信,这是他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东西。苏家满门血仇,十年的蛰伏,都系于这一纸书信。他死了不要紧,但这封信,必须送到苏木手中。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磨坊的屋顶。苏全的伤口在雨中浸泡,疼得钻心,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黎明时分,雨势稍歇,苏全听到远处传来鸡鸣。他知道,每日卯时,洛阳东都门会有一队运送粪便的粪车出城,这是唯一不受严格检查的车队。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撕下内衣,将密信层层包裹,再用油纸包好,贴身藏在怀里。然后,他出了磨坊,借着晨雾,潜行至东都门附近。
果然,五辆粪车正在缓缓驶出城门。苏全屏住呼吸,趁守军不备,钻入最后一辆车的车底,用腰带将自己固定在底盘上。
车轮滚动,臭气熏天,苏全却如获至宝。城门处,守军捂着鼻子,草草检查便放行。粪车出了城,沿官道向东,行了十里后,苏全松开腰带,滚落在路边的草丛中。
他不敢停留,辨认方向,朝黄河渡口奔去。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孟津渡时,身后再次传来马蹄声——赵猛的追兵,竟已追了上来!
在那里!别让他跑了!赵猛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苏全回头看去,只见二十余骑飞驰而来,人人手持长刀,杀气腾腾。他心中一沉,却毫不畏惧,抽出腰间短刀,准备死战。
追兵越来越近,苏全甚至可以看清赵猛狰狞的面孔。就在此时,前方渡口处,一艘小船正缓缓离岸。船夫是个白发老者,正悠然地撑着竹竿。
苏全用尽全身力气,冲刺到河边,纵身一跃,跳上船头。船身剧烈摇晃,老者惊叫:何人!
老丈,救命!后面的都是歹人!苏全急道,同时将身上仅剩的十贯钱塞给老者。
老者看了一眼追兵,又看了看苏全肩上的伤,瞬间明白了什么。他长篙一点,小船如箭般驶向河心。
赵猛等人追到河边,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只,气得暴跳如雷。但他们没有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全逃脱。
回去禀报大人,派人在对岸堵截!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赵猛怒吼道。
三、生死接力
黄河水流湍急,小船顺流而下,很快便远离了渡口。
苏全松了口气,对老者道谢: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老者摆摆手:不必。老朽年轻时,也曾蒙人相救,深知落难之苦。看你模样,不像是歹人,后面的追兵,倒像是官军。你得罪了官府?
苏全苦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老者不再多问,专心撑船。两个时辰后,船靠北岸。苏全上岸前,深深一揖:老丈大恩,来日必报。
快走吧,老者摆摆手,前面十里便是孟县,那里人多眼杂,容易藏身。但你要小心,追兵很快就会到。
苏全点头,钻入岸边的芦苇荡中。
他不敢进孟县城,而是沿着乡间小路,朝太行山方向奔去。他知道,只有翻过大山,进入河东地界,才算真正安全。但这条路,足足有三百里,且山路崎岖,他又有伤在身,能否撑到,全凭天意。
昼夜兼程,苏全跑废了两双鞋,渴了喝溪水,饿了吃草根。肩上的伤口已经化脓,高烧让他头晕目眩,但他凭借着一股执念,硬撑着不倒下。
第三日黄昏,他终于抵达太行山脚下的王屋镇。这里是河东与河南的交界,只要翻过山,便是晋阳地界。然而,就在他准备进山时,镇口处,数十名骑兵早已等候多时。
为首的,正是赵猛。
苏全,你跑得挺快啊,赵猛狞笑,但再快,也快不过我们的飞鸽传书。你前脚离开洛阳,大人后脚就命我们在各关卡设伏。束手就擒吧,念你是个汉子,我给你个痛快!
苏全环顾四周,退路已被封死。他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但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将密信送出去。
他缓缓抽出短刀,刀锋在夕阳下泛着寒光:想要我的命,自己来取!
赵猛挥手,骑兵们缓缓逼近。苏全深吸一口气,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此时,山道上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
苏全莫慌,王彦章来也!一声暴喝,如晴天霹雳。
苏全抬头,只见王彦章率领百余精骑,从山道上俯冲而下,如神兵天降。原来,苏木自接到苏全的预警信后,便命王彦章率军南下接应,日夜兼程,终于在最后关头赶到。
赵猛脸色大变:王彦章?晋阳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王彦章已如猛虎入羊群,长枪横扫,瞬间将三名骑兵挑落马下。他身后的精骑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一轮冲锋,便将赵猛的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
苏全精神一振,奋起余力,杀向赵猛。赵猛虽勇,但先被王彦章的气势所慑,又遭苏全舍命相搏,顿时手忙脚乱。几个回合下来,被苏全一刀砍中手臂,长刀落地。
赵猛知道大势已去,率残部仓皇逃窜。
王彦章也不追赶,翻身下马,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全:苏兄弟,我来晚了!
苏全靠在他肩上,虚弱地笑道:不晚,刚刚好。
他从怀中掏出那封密信,塞进王彦章手里:快……快交给公子……赵延寿要……要联合契丹……三月内起兵……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昏死过去。
王彦章摸到苏全身后一片湿热,竟是鲜血浸透了衣衫。他不敢耽搁,将苏全抱上马背,率军疾驰回晋阳。
四、生死之间
晋阳城,节度使府。
苏木自派出王彦章后,便一直等在书房,三日未眠。窗外日升月落,他如石雕般矗立,目光始终盯着北方。
苏顺劝他休息,他只是摇头:苏全在为我拼命,我如何能安睡?
第四日清晨,府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苏木猛地推开窗,只见王彦章抱着一人,飞奔入院。
公子,苏全回来了!
苏木冲出门,看到王彦章怀中浑身是血的苏全,心如刀绞。他颤抖着手,探了探苏全的鼻息,尚有微弱的呼吸。
快,叫郎中!最好的郎中!
苏全被安置在厢房,郎中们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端出。苏木站在门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自责,如果不是他让苏全去洛阳,这位忠仆便不会受此劫难。
一个时辰后,郎中出来,摇头道:苏大人,这位壮士失血过多,伤口感染严重,恐怕……恐怕撑不过今日了。他体内有一股执念硬撑着,若有未了之事,还请尽快。
苏木心如死灰,踉跄着冲进房内。
苏全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但看到他进来,眼睛竟亮了起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苏木快步上前按住他:别动,你好好养伤。
苏全摇头,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封密信:公子……我……我拿到了……
苏木接过信,还未打开,眼泪已夺眶而出:顺叔,你何必如此……
公子……苏全喘着粗气,十年前……老爷救我全家性命……我这条命……本就是苏家的……如今……能死在公子面前……死得其所……
他抓住苏木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信……信上的内容……我……我已背下……赵延寿……联合契丹……三月……三月内起兵……南北夹击……晋阳……公子……你要……早做准备……
苏木哽咽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顺叔,你撑住,我一定能救你!
苏全笑了,笑容中带着解脱:公子……别费心了……听我说……赵延寿……在幽州……有……有五万精兵……契丹……三万铁骑……总计八万……不可……不可硬拼……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也开始涣散:公子……答应我……为老爷……为夫人……报仇……
我答应!我答应!苏木泪如雨下。
苏全的手缓缓松开,声音几不可闻:公子……苏家……有你……有希望……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溘然长逝。
苏木抱着他的遗体,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如受伤的孤狼。
五、密函惊变
苏木强忍悲痛,拆开那封用油纸包裹了数层的密信。
信纸已经泛黄,显然是旧物。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正是赵延寿的笔迹。内容与王怀之前的供词相互印证,但更加详尽:
契丹大汗耶律德光亲启:臣赵延寿,蒙大汗信重,镇守幽州,无日不思报效。今后唐内乱,太子李从荣昏聩,潞王李从珂与谋士苏木搅乱河东,致使盐铁之利旁落。臣愿为大汗前驱,联络洛阳郭党,于三月内起兵,共击晋阳。事成之后,幽云十六州尽归大汗,臣只求燕王之封,世代为藩。另,苏木此人,乃臣宿敌,若擒获,必亲手剜心,以祭亡父。正月二十三日,赵延寿顿首。
信的末尾,盖着赵延寿的私人印信——一枚卢龙节度的铜印。
苏木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十年前,正是赵延寿率兵闯入苏家庄,亲手砍下了他父亲的头颅。如今,这封信里,赵延寿竟还惦记着亲手剜心,仇恨之深,令人发指。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信中的战略——三万契丹铁骑加五万幽州军,总计八万大军,南北夹击晋阳。晋阳虽有坚城,但兵力不过三万,若真被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赵延寿……苏木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你好狠的算计!
他将信递给刚赶来的王彦章和冯道。冯道看后,倒吸一口凉气:赵延寿竟与契丹勾结到这种地步!若真让他得逞,后唐危矣!
王彦章则怒发冲冠:公子,让我率五千精骑,先行突袭幽州,斩了赵延寿的狗头!
不可。苏木很快冷静下来,赵延寿敢如此做,必有后手。我们贸然出兵,正中他下怀。他巴不得我们主动出击,他便可联合契丹,以逸待劳。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幽州、洛阳、晋阳之间来回扫视,脑中急速运转。
冯大人,他忽然道,您觉得,李从荣知道赵延寿的图谋吗?
冯道沉吟:应该不知。李从荣虽与赵延寿有联系,但赵延寿不可能将如此重大的计划告诉他。李从荣要的是皇位,赵延寿要的是燕王,二者目标不同。
那就好办了。苏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
第一,苏木指着洛阳,立即派密使前往洛阳,将赵延寿的密信呈给冯道大人您,让您在朝堂上公开弹劾。同时,我们也要让太子李从荣知道,赵延寿不仅要打晋阳,更要借契丹之力控制朝廷。李从荣再蠢,也不会容忍一个外臣勾结异族,觊觎神器。
第二,他指向幽州,王彦章,你明日便率三千精骑,佯装北上雁门关,声称要防备契丹。但半路上,你要突然掉头,驻扎在真定府,那里是幽州军南下的必经之路。你不必进攻,只需虚张声势,让赵延寿以为我们要断他后路。
第三,他最后指向契丹,互市不能停,反而要加大交易量。我要让耶律德光知道,与晋阳做生意,远比与赵延寿合作划算。赵延寿能给他幽云十六州,但我们能给他持续不断的财富。商人重利,大汗也不例外。
第四,他压低声音,我们要在洛阳散布消息,说赵延寿勾结契丹,意图谋反。让郭党的残余势力知道,赵延寿背叛了他们,他不仅要对付我们,更要取代郭党在朝中的地位。让他们自相猜疑,互相攻击。
冯道听罢,惊叹道:苏大人此计,环环相扣,一箭四雕!
六、血债血偿
苏木摆摆手,神色疲惫: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我要为先人守孝三日,为顺叔办一场体面的丧事。
他走出房间,对外面的侍卫道:传令,节度使府上下,挂白幡,素服三日。晋阳城内,所有盐铁官营店铺,停业一日,为苏顺致哀。
李从珂闻讯赶来,见苏木眼眶微红,叹息道:苏卿节哀。这位忠仆,本王定要追赠他为忠义校尉,风光大葬。
多谢大人。苏木躬身,但顺叔不会在乎这些虚名。他拼死送信,是要我记住,这乱世中还有忠义二字,还有血债要偿。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如铁:大人,我苏木在此立誓,赵延寿必死,契丹必退,后唐必安。这三件事,是我活在世上的全部意义。
李从珂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信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需要三万精兵,需要半年时间,需要大人绝对的信任。
本王给你!
当夜,节度使府设立灵堂。
苏木亲自为苏顺守灵,他跪在灵柩前,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十年前那个血色夜晚。父亲苏敬之将《鬼谷子》塞给他,母亲用身体挡住追兵的刀锋,苏顺背着他杀出重围……
爹,娘,他轻声呢喃,顺叔来陪你们了。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儿子没有忘记仇恨,也没有忘记你们的教诲。我要用纵横术,让这个乱世,有个尽头。
他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柄长剑。这是苏顺的佩刀,十年未磨,刀刃已钝。苏木用磨刀石,一点一点地打磨,刀刃与石头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刺耳。
赵延寿,他对着烛火,仿佛对着仇人的脸,你用这乱世做棋盘,用人心做棋子。却不知,我也是棋手。而且,我的棋局,比你更狠,更绝。
你等着,他将磨好的刀锋对准烛光,寒光映在他眼中,我苏木,要用你的血,祭我苏家满门。用你的人头,奠这乱世的坟。
窗外,夜风呼啸,仿佛苏家冤魂的哭泣。
而苏木知道,这哭声不会再持续太久。
因为复仇的刀,已经磨亮。
出鞘的时辰,即将到来。
三日后,苏顺出殡。
晋阳城万人空巷,百姓自发前来送行。他们不知道这位老仆的真实身份,但他们知道,这是为晋阳安定而死的义士。李从珂亲自扶棺,王彦章率领全军缟素,送葬队伍绵延三里。
苏木走在最前,捧着苏顺的牌位,上面刻着他亲笔写的苏氏忠魂四个字。
下葬时,他亲手将那封赵延寿的信函烧了,纸灰撒入墓穴:顺叔,你未竟的事,我来完成。你未报的仇,我来报。
葬礼结束后,苏木回到书房,王彦章、刘知远、冯道等人已在等候。
公子,探马来报,赵延寿已集结三万大军,向幽州南部移动。契丹王庭也有异动,耶律德光似乎在与赵延寿密使往来。
苏木点头:按原计划行事。王彦章,你率部前往真定府,虚张声势。刘知远,你接替王彦章,镇守雁门关。冯大人,你即刻返回洛阳,弹劾赵延寿。至于我……
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我要亲自去一趟契丹。
什么!众人惊呼。
放心,苏木微笑,我不是去送死,是去与耶律德光谈一笔更大的生意。一笔让他放弃赵延寿的生意。
他铺开一张信纸,提笔写下:
契丹大汗亲鉴:闻大汗欲用兵幽州,苏某不才,愿献良马千匹、精铁万斤、茶叶千斤,只求大汗暂缓兵锋。另,赵延寿之财富,远非表面所见,他若得幽州,必成大汗心腹之患。不如与我合作,共除此獠,所得财富,三七分成。大汗占七,晋阳占三。苏木顿首。
他将信装入竹筒,交给王彦章:八百里加急,送至契丹王庭,亲手交给耶律海,让他转呈大汗。
王彦章接过信,担忧道:公子,若耶律德光翻脸不认人……
他不会,苏木自信道,他是个精明的商人,知道什么买卖划算。
众人退下后,苏木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北方的星空。
那里,有一颗星特别亮,仿佛苏顺的眼,在看着他。
顺叔,他轻声说,你看到了吗?棋局,已经布好了。
赵延寿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计中。
这一局,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夜风吹过,带来春天的气息。
而苏木知道,这个春天,注定要用血与火来祭奠。
但他不怕。
因为他是纵横家,是这乱世中,最冷静的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