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政变提前发,宫城血战起
一、黎明前的杀机
冬至前三日,寅时三刻,正是夜色最浓、人心最倦的时刻。洛阳城内万籁俱寂,唯有寒风掠过宫墙,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巡夜的更夫刚敲过四更的梆子,整座皇城仿佛沉睡的巨兽,浑然不觉死神的镰刀已悬于头顶。
冯赟府邸的密室内,烛火通明。他身披铠甲,腰间佩剑,平日文官的儒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狰狞与疯狂。马绍宏在一旁来回踱步,宦官特有的尖细嗓音因紧张而变得嘶哑:冯大人,消息确凿吗?苏木真的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计划?
千真万确!冯赟将一枚玉佩狠狠摔在地上,玉佩碎裂的清脆声在密室中回荡,这是我们在宰相府的眼线拼死送出来的——苏木昨夜三度入宫,与李从珂密谈至天明。今日清晨,刘在明、张彦琪等人的府邸外都出现了生面孔,全是生面孔!
马绍宏脸色惨白: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原定的冬至祭天之计,岂不是自投罗网?
等不到冬至了!冯赟猛地转身,眼中血丝密布,苏木这就是在引我们上钩!他故意放出风声,逼我们提前动手,好将我们在宫中一网打尽!但我们偏不让他如愿——他以为我们会按兵不动,我们却偏偏要提前发难!打的就是他措手不及!
可...可我们的准备还不充分。马绍宏声音发颤,刘知远的大军还在太原,至少要七日后才能抵达。
刘知远?冯赟冷笑一声,那是个靠不住的盟友!他只想坐收渔利,让我们替他扫清障碍。等我们控制了洛阳,还怕他刘知远不就范?传令下去,即刻动手!命刘在明率左羽林军攻占玄武门,张彦琪率右龙武军控制朱雀门,切断皇宫与外界的联络。你我则率本部人马,直扑思政殿,挟持李从珂!
那苏木呢?
苏木在宰相府,冯赟咬紧牙关,我早已安排三百死士,由心腹冯铎率领,务必取他首级!只要苏木一死,群龙无首,洛阳城便是我们的天下!
马绍宏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好!富贵险中求!干!
密令如同毒箭,射向洛阳城的各个角落。刘在明府邸中,这位左羽林军都指挥使接到密令时,手都在微微发抖。他虽是武将,却也知道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可当他看到密令中事成之后,封你为枢密使,世袭罔替的承诺时,贪欲最终还是压倒了恐惧。
传令,左羽林军全体集合!他披上铠甲,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就说宫中走水,奉命救火!
与此同时,张彦琪也在右龙武军大营中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这些禁军将士平日里只知服从军令,此刻虽觉蹊跷,却也不敢违抗主将之命。
二、宫城告急
苏木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宰相府的警钟骤然响起,急促而凄厉,划破长夜的宁静。他翻身而起,迅速披上一件软甲,抄起床头的宝剑。苏安撞开门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大人!不好了!府外出现大量叛军,正在攻打府门!
多少人?苏木面色如常,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至少三百!全是死士,悍不畏死!府中护卫只有五十人,恐怕撑不了多久!
五十对三百,足够了。苏木冷静地系好铠甲,传令,放弃府门,退守二进院。让护卫们依托院墙,以弓箭阻敌。你去后院,把赵莹带过来。
赵莹?那个叛徒?苏安不解。
正因他是叛徒,此刻才最有用。苏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快去!
宰相府外,冯铎率领的三百死士正在疯狂进攻。这些人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他们抬着攻城木,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府门。管家苏伯带着家丁拼命抵挡,但人数悬殊,府门已经摇摇欲坠。
快!苏木的人头值万户侯!冯铎嘶吼着,声音里透着歇斯底里的兴奋。
就在府门即将被攻破的刹那,苏伯忽然下令:撤!快撤!
家丁们迅速退入府内,叛军蜂拥而入。然而刚冲进前院,头顶便传来弓弦拉满的铮铮声。数十名护卫早已埋伏在二进院的墙头、屋顶,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死士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冯铎大怒:弓箭手,压制!其余人,给我冲!
就在此时,苏安押着赵莹出现在二进院的正堂台阶上。赵莹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条,满脸惊恐。苏木站在他身旁,高声道:府外的将士听着!赵莹已经招供,冯赟、马绍宏谋反的证据确凿!你们都是朝廷将士,何苦为反贼卖命?放下武器,既往不咎!顽抗者,诛九族!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叛军头上。不少死士面面相觑,攻势明显放缓。冯铎见状,气急败坏地吼道:别听他胡说!赵莹是屈打成招!苏木才是反贼!给我杀,杀了苏木!
但人心已乱。苏木趁机下令:放箭!
又是一轮箭雨,叛军又被射倒数十人。冯铎见势不妙,亲自带头冲锋,却被一支冷箭射中肩膀,惨叫着倒下。叛军士气大挫,竟一时被五十名护卫压制在二进院外。
三、皇宫激战
与此同时,皇宫内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刘在明的左羽林军率先攻占了玄武门,将宫门紧闭,切断了皇宫与北面的联系。张彦琪的右龙武军则控制了朱雀门,将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堵在宫门外。两人会合后,率领三千禁军,直扑思政殿。
然而当他们抵达思政殿外时,却愣住了。
殿外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平日里守卫森严的思政殿,此刻竟像是毫不设防的空城。刘在明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对劲!他低声对张彦琪说,太安静了!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宫墙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安审琦、皇甫遇两位老将出现在墙头,身后是全副武装的龙武军和神武军将士。所有士兵的右臂上,都系着鲜红的布巾。
刘在明、张彦琪!安审琦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你二人率兵擅闯宫禁,意图不轨,可知罪?
刘在明脸色煞白,却还强撑着吼道:安审琦,我等奉冯相之命,入宫护驾!你等阻拦,才是意图不轨!
护驾?皇甫遇冷笑,护驾需要攻打玄武门、朱雀门?需要封锁宫禁?需要隔绝内外?刘在明,陛下早已洞悉你们的阴谋,投降吧!
张彦琪见势不妙,悄悄拔出佩刀,想要斩杀身边一名系着红巾的士兵夺路而逃。然而他的手刚摸到刀柄,一支羽箭便呼啸而至,精准地穿透了他的手腕。他惨叫一声,佩刀落地。
顽抗者,格杀勿论!安审琦暴喝。
刘在明知道大势已去,但仍想做困兽之斗。他高呼:弟兄们,苏木专权,蒙蔽圣上,我等清君侧,何错之有?随我杀!
他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一阵骚动。不少羽林军将士看到自己的长官被包围,又见对方有备而来,军心早已动摇。一名年轻的校尉忽然喊道:刘将军,末将不想造反,末将投降!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更多人响应。转眼间,三千叛军竟有一大半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刘在明和张彦琪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绝望。
四、冯赟末路
冯赟和马绍宏此时正率领五百心腹,冲向思政殿。他们原以为宫中混乱,可以浑水摸鱼,却不料一路上畅通无阻,连一个守卫都没遇到。
不对劲!马绍宏喘着粗气,这太反常了!
冯赟也察觉到了异常,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了!只要能控制住李从珂,我们就赢了!
然而当他们冲进思政殿时,却只见殿内灯火通明,李从珂高坐龙椅之上,神色平静。殿内四周,密密麻麻站满了神武军将士,刀出鞘,箭上弦,杀气腾腾。
你们来了。李从珂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朕等你们很久了。
冯赟和马绍宏僵在原地,手中的剑仿佛有千斤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从珂竟然早有准备。
陛下...陛下何出此言?冯赟还想狡辩,臣等听闻宫中有变,特来护驾...
护驾?李从珂将一叠书信狠狠摔在他们面前,这就是你们的护驾?勾结禁军将领,密谋造反,联络刘知远,意图逼宫!冯赟,马绍宏,朕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如此对朕!
马绍宏看到那些书信,知道一切都完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冯赟却仍不死心,突然暴起,挥剑直刺李从珂:昏君,我与你同归于尽!
可他刚迈出一步,数道寒光便从四面八方袭来。神武军的强弩同时发射,瞬间将他射成了刺猬。冯赟的身体僵在原地,手中的剑当啷落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马绍宏见状,吓得尿了裤子,连声求饶:陛下饶命!都是冯赟逼我的!都是他的主意!
李从珂厌恶地挥挥手:拖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五、援军天降
宰相府的战斗仍在继续。冯铎虽然受伤,但仍指挥死士疯狂进攻。苏木这边的护卫已伤亡过半,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府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一队骑兵如神兵天降,从侧翼杀入叛军阵中。为首大将身材魁梧,手持长枪,正是王彦章的副将李琼。
奉王将军将令,特来护卫苏相!李琼一声暴喝,长枪横扫,瞬间挑翻三名死士。
原本三百死士,在苏木护卫的箭雨下已伤亡近百,此刻又被李琼的骑兵从背后突袭,顿时大乱。冯铎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李琼一枪刺穿后心,当场毙命。
残余的死士见主将已死,再无战意,纷纷跪地投降。
苏木走出正堂,看着满院的狼藉,长出一口气。他来到李琼面前,拱手道:多谢李将军及时相救。
苏相客气了。李琼翻身下马,王将军早有预料,命末将率三千精骑驻扎城外,听闻相府有警,特来相救。
苏木点头:王将军深谋远虑。李将军,你即刻率军入城,协助安将军、皇甫将军,肃清残余叛军,稳定局势。
末将遵命!
六、大局初定
黎明时分,洛阳城终于恢复了平静。叛军的尸体被一车车运出城外,血水流淌在青石板上,染红了整个长街。宫城各处都换上了系着红巾的禁军,严阵以待。
苏木站在皇宫城楼上,看着东方渐渐泛白的天空,神色疲惫却坚毅。冯道匆匆赶来,关切地问:子瞻,你没事吧?
没事。苏木微微一笑,比预想的要顺利。
顺利?冯道苦笑,你府中护卫伤亡过半,皇宫险些失守,这也叫顺利?
至少,我们赢了第一步。苏木望着远方,冯赟、马绍宏已除,禁军已重新掌控,洛阳城防已稳固。
那刘知远那边?
他此刻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苏木的眼神变得深邃,我以钦差身份前往太原,他不敢拦我。但当他得知洛阳政变失败,冯赟、马绍宏被杀,他必然会陷入两难——是继续南下,还是退回河东?
若他继续南下呢?
那他就不是刘知远了。苏木笃定地说,他是个谨慎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孤注一掷。他等不到洛阳的信号,又看到我们早有准备,必然会怀疑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全盘计划。这时候,他最好的选择就是退回太原,再寻时机。
可如此一来,你的太原之行岂不是白走一趟?
非也。苏木摇头,我此去,本就不是为了稳住他,而是为了逼他做出选择。他若退兵,必然心有不甘,回去后定会加快谋反步伐。而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调集大军,一举铲除这个隐患。
冯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子瞻这一招,是以退为进,引蛇出洞啊。
乱世棋局,步步惊心。苏木望着初升的朝阳,冯公,传令下去,全城戒严三日,严查冯赟、马绍宏余党。同时,让王彦章从邙山率军返回,驻扎城外,以防不测。
那刘知远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
苏木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会给他写一封信,告诉他洛阳叛乱已平,陛下念他镇守河东有功,特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同时,任命他为北部招讨使,负责防备契丹。这既是安抚,也是警告——让他明白,陛下仍然信任他,但如果他敢有异心,这北部招讨使的官职,随时可以变成的罪名。
他会接受吗?
会的。苏木笃定地说,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他需要时间,需要借口。而我,恰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那若他日后再反呢?
到那时,苏木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就是我们主动北伐,收复河东的时候了。
冯道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老谋深算的宰相,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十年前初见苏木时,对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书生。如今,却已成长为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权谋大师。
子瞻,冯道忽然问,你如此费尽心机,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木愣了一下,随即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看到了十年前的汴梁,看到了那场大火,看到了父母临终前的嘱托。
为天下,他轻声说,也为让这乱世,有个尽头。
朝阳完全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洛阳城上空,驱散了最后的黑暗。这场惊心动魄的政变,以苏木的胜利而告终。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更大风暴的开始。刘知远还在太原,契丹仍在北方虎视眈眈,南方的诸侯也蠢蠢欲动。
而苏木,这位纵横家,将继续在这乱世棋局中,与命运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