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睁开眼的时候,天刚蒙了一层青灰。他躺在西厢空房那张咯吱作响的旧榻上,手指还搭在胸口——密函还在,没丢。
他翻身坐起,袖口蹭了点墙灰。这地方不能久留,昨夜竹林里的刀光还没散尽,他脑子里全是那红衣女子甩出木偶时的干脆劲儿。不是救人的路数,是收尾的手段。
“再待下去,怕是要被人当靶子练飞镖。”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拎起包袱就走。
破晓前,他混进一支去北驿的商队。领头的老把式叫孙三,满脸褶子比马鞍还深,一看就是跑老道的。赵承渊塞了二两银子,说是去投亲,顺道护个货。孙三眯眼打量他:“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扛几下?”
“我能算账。”赵承渊咧嘴一笑,“还能帮您省税。”
孙三乐了,当场拍板让他上了中段那辆带篷车。赵承渊一屁股坐下,顺手摸出系统界面扫了圈随行人员,体温都正常,没人发高烧也没人藏暗器。但他没松劲,把密函叠成指甲盖大小,夹进鞋垫里,外加三根发卡固定——这是他在现代写代码时养成的习惯,备份从不只存一处。
车队刚拐进黑石岭峡谷,两边山势陡峭,乱石堆得像谁随手扔的锅盔。赵承渊正啃半块干饼,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三声号角,短促、尖利,跟菜市场抢白菜似的。
下一秒,三十多个蒙面汉子骑着快马从坡上冲下来,刀出鞘,箭上弦,直扑他这辆车。
“好家伙,精准投放啊?”赵承渊一个侧滚翻出车厢,后背撞上碎石堆,疼得龇牙。这些人动作整齐,兵器统一,连马蹄包布都是一色黑麻,哪像是土匪?分明是训练有素的私兵!
为首的匪首抡起一把西域弯刀,虚晃一招砍向车辕,实则脚尖勾火折子往油布帘子上一踢——想烧车灭口!
赵承渊脑中系统瞬间弹出预判路线:【目标意图:焚车阻讯|最佳闪避角度:左偏27度】
他刚要翻滚,天上突然砸下来一道红影。
“铛!”
火星四溅,那把弯刀被硬生生劈成两截。红衣女子双刀在手,一刀格刃,一刀挑断马缰,三匹马当场跪地,把后面一串匪徒绊得人仰马翻。
赵承渊趴在地上愣住:“这不是巧遇,这是外卖准时送达吧?”
女子落地无声,刀锋划过两名扑来的马匪咽喉,血都没喷多高,手法干净得像切萝卜。她眼神冷得能结霜,扫了赵承渊一眼:“你命挺硬。”
话音未落,又一人从崖边跃下,举锤砸她头顶。她头也不抬,反手一刀撩上去,那人手腕开花,锤子落地砸中自己脚面,嗷一嗓子滚下坡去。
短短半盏茶功夫,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倒,剩下的见势不对,吹哨撤退。山谷恢复安静,只剩马嘶和风刮石头的声音。
赵承渊喘匀了气,爬起来就往尸堆里翻:“活的!有没有活的!”
他在一辆翻倒的货车上发现个穿黑衣的家伙,胸口插着半截断箭,但眼皮还在颤。
“等等。”他刚要伸手,一道寒光贴着他耳朵掠过,钉进旁边尸体眉心——是支飞镖。
冷霜月站在五步外,刀尖滴血:“别救。江湖规矩,活口必招祸。”
“我不是江湖人。”赵承渊蹲下身,撕了衣袖给他压伤口,“我是考生,讲究留证。”
系统自动开启生命监测:【目标存活概率68%|脑波活跃|具备审讯条件】
他一边按着伤者动脉,一边用脚拨开地上掉落的另一枚飞镖。金属泛着冷光,纹路清晰——狼头衔月。
“这标记……”他瞳孔一缩,“不是民间能有的东西。”
冷霜月走近两步,低头看他:“你知道这是什么组织?”
“不知道。”赵承渊抬头,眼神亮得吓人,“但我猜,他们不想让我活着到驿站。”
冷霜月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要把那伤者补一刀。
赵承渊猛地起身挡在前面:“不行!他是线索!我要查清楚谁想灭我口!”
“你查?”她冷笑,“等你报官,尸体都凉透了。这人醒了只会乱咬,引来更多麻烦。”
“那就绑起来带走!”赵承渊从怀里掏出一根麻绳,“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冷霜月眯眼:“你不怕他说的是假话?”
“假话也有破绽。”赵承渊拍拍系统背包,“我这儿有‘测谎仪’。”
她终于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人。
赵承渊见她松动,赶紧从怀里摸出那枚木偶娃娃——展翅大雁,雕工精细,边缘还有点磨痕。
“喏。”他举高,“你昨晚扔的,我一直带着。你说这是不是……咱俩的接头暗号?”
冷霜月盯着那木偶,眼神微动。
“你要真想让我死,昨晚就不会回来抢密函。”赵承渊往前一步,“两次出手,总不能都是巧合吧?我不问你是谁,也不问你听谁调遣。我就问一句——这一路,你能再护我到驿站吗?”
风卷起黄沙,吹得两人衣角猎猎作响。
她沉默良久,终于抬手,将双刀归鞘。
“只此一次。”她说完,转身跃上一匹残马,缰绳一扯,“若你敢骗我,下次我砍的就不是刀了。”
赵承渊咧嘴一笑,爬上旁边一匹瘦马,左手牢牢按住胸口位置。
车队残部开始缓缓前行,碾过血迹斑斑的砂石路。他坐在马上,右手一直摩挲着那枚木偶,指节发白。
冷霜月策马走在前十步开外,红衣如火,不曾回头。
风吹散了血腥味,也卷起一片残破的旗帜,挂在枯树杈上晃荡。旗角绣着半个模糊的图腾——狼头衔月,断了一角,像是被刀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