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小黄鸭事件后,林默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他白天在幼儿园和小朋友们“正常”地打闹争抢,晚上回家享受柳红玉精心准备的美食和爸爸的陪伴。那块蓝色积木和小黄鸭成了他形影不离的宝贝,一个代表“创造与秩序”,一个象征“生机与杂音”,在他无意识的调和下,倒是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源自“万物归一者”的侵蚀并未停止。在连续几次试探(奶粉、心灵诱导)被林砚以近乎羞辱的方式轻松化解后,那古老的存在似乎改变了策略。它不再试图直接攻击或诱导林默,而是将目标转向了更基础、也更难防御的层面——生命最本质的韵律。
这一次的异变,始于深夜。
连续几个晚上,林默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通常是凌晨两三点左右,毫无征兆地从睡梦中惊醒,发出不是哭闹、而是带着某种极致恐惧和不安的尖利啼哭。那哭声不像普通婴儿的诉求,更像是一种生命本能对某种终极威胁的预警。任凭柳红玉如何安抚、喂奶、检查,都无济于事。只有林砚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抚,那哭声才会渐渐变成委屈的抽泣,最终疲惫地睡去,但小家伙的眉头始终紧紧皱着,睡得极不安稳。
“不是生病,也不是做噩梦那么简单。”柳红玉忧心忡忡地对林砚说,“我感觉到,默仔的‘生命场’在那个时候变得非常……紊乱和脆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抽取或者干扰。”
苏晚晴连夜分析了林默睡眠时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数据,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是‘存在频率’被干扰了!那个古老存在,它在尝试与默仔的生命本源频率产生‘共振’!不是攻击,而是……一种缓慢的、旨在同步和‘稀释’的同化!就像要把一滴墨水滴入大海,让墨滴失去自我,融入整体!”
这种攻击无形无质,针对的是存在本身的基础。林默的和谐力场可以抵御外来的冲击和侵蚀,但对于这种从内部频率发起的、润物细无声的“同步”,防御效果大打折扣。这才是“万物归一者”最可怕的地方——它本身就是“归一”的化身,它的攻击方式就是让万物回归混沌。
又一个凌晨,林默再次在那种深入灵魂的不安中惊醒,小脸憋得通红,哭声嘶哑。柳红玉和闻声赶来的小黑、苏晚晴都束手无策,只能焦急地看着。
林砚默默地把儿子抱过来,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他能清晰地“听”到,一种低沉、混乱、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背景噪音”,正试图与林默幼小生命发出的纯净“频率”强行合拍。一旦同步完成,林默的独立意识将被这庞大的混沌同化,成为“万物归一者”的一部分。
林砚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没完没了地打扰孩子睡觉,真当他没脾气?
他没有动用任何惊天动地的力量,也没有拿出什么神奇的道具。他只是把哭得打嗝的林默轻轻竖抱起来,让儿子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他一边缓缓踱步,一边用一种极其古老、晦涩、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稳定韵律的语言,低声哼唱起一首曲调简单甚至有些单调的……摇篮曲。
那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定鼎乾坤的力量。歌词无人能懂,但旋律本身,就像一根无比坚固的“定音柱”,牢牢地锚定了林默周身那即将被带偏的生命频率!
原本试图侵入的混沌“背景噪音”,在接触到这摇篮曲旋律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壁垒,发出了只有高层次存在才能感知到的、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它试图扭曲、覆盖这旋律,却发现这简单的调子坚不可摧,反而其自身的混乱节奏,被这稳定的韵律带得隐隐有了一丝……秩序化的倾向?!
林默的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小声的呜咽。他把小脸埋在爸爸的脖颈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气息和稳定的韵律。他自身的生命频率,在林砚的“定音”下,重新变得稳定而坚实,将那混沌的同步企图彻底排斥在外。
林砚哼着那首无人知晓来历的古老摇篮曲,在卧室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窗外的夜空,似乎都因为这单调却强大的韵律而变得格外静谧,连星光都仿佛停止了闪烁。
哼了大约十几分钟,林默终于彻底平静下来,呼吸变得绵长,抓着爸爸衣襟的小手也松开了,沉沉睡去,小脸上恢复了安宁。
林砚停下脚步,轻轻把儿子放回婴儿床,盖好被子。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 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望向了无尽虚空深处。
“再来吵他睡觉,”林砚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平淡地低语,“我就不是哼歌,是去给你唱‘安魂曲’了。”
维度夹缝中,那庞大的混沌意识传来一阵剧烈的、饱含惊怒与一丝……恐惧的波动,随即如同潮水般退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速和彻底。它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看似普通的男人,拥有着足以从根本上“定义”甚至“终结”它的力量。摇篮曲能定音,那安魂曲呢?
卧室里,柳红玉几人看着安然入睡的林默,都长长松了口气。
“老板……您刚才哼的是啥曲儿?”小黑好奇地小声问,“俺听着……咋有点犯困?”
“哄孩子睡觉的曲子。”林砚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都去睡吧。”
危机再次化解。这一次,林砚用的不是果汁,不是叶子,也不是小黄鸭,而是一首无人能懂的、来自遥远时代的摇篮曲。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看似最温柔的方式,或许蕴含着他至今为止最严厉的警告。退休老爹的底线很简单:天塌下来可以顶着,但谁敢吵他儿子睡觉,他就把谁的天给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