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错乱”的危机在柳红玉母性本能的安抚下悄然化解,七号楼内部重归宁静。但这次事件的影响,并未完全局限于这方小天地。那种波及整个小区乃至更广范围的规则扰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涟漪终究会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七号楼的门铃罕见地被按响了。
来客是林薇。
她依旧是一身剪裁利落的异调局制服,身姿挺拔,冷艳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凝重。她的出现,让客厅里的众人都有些意外。毕竟,在七号楼逐渐成为风暴眼后,与官方的明面接触已经减少了许多。
“林女士,稀客。”林砚从沙发上起身,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柳红玉连忙招呼她坐下,端来茶水。苏晚晴暂停了手中的数据分析,小黑也好奇地凑过来嗅了嗅。
林薇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她的声音清冷而严肃:“林先生,柳小姐,近期,全球范围内出现了多起难以解释的异常事件报告。并非传统的能量爆发或实体入侵,而是……更接近规则层面的紊乱。”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加密平板,调出资料:“比如,北欧一个偏远小镇,所有居民的梦境连续三晚出现高度同步的、充满压抑感的灰色迷宫;南太平洋某岛屿,潮汐规律出现无法用天文模型解释的微小紊乱;甚至在国内几个超大型城市,也出现了大规模、短时间的集体‘既视感’(deja Vu)爆发,成千上万人在同一瞬间感觉眼前的情景曾经发生过。”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客厅里的众人,最后落在被柳红玉抱在怀里、正玩着磨牙棒的林默身上,眼神复杂:“这些事件分散、看似无关,但我们的专家分析后发现,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伴随着极其微弱的、与之前‘星链法庭’或‘收割者’能量特征截然不同的规则扰动残留。这种扰动……更抽象,更接近……‘概念’层面。”
苏晚晴推了推眼镜,接口道:“类似我们最近遇到的‘睡眠剥夺’、‘记忆褪色’和‘时序错乱’?”
林薇看向苏晚晴,点了点头:“苏博士说到关键了。我们监测到,贵小区及周边区域,是这类规则扰动事件发生最频繁、强度也最高的核心区。虽然每次扰动都很快平息,但其‘外溢’效应,已经开始引起更广泛层面的关注和……担忧。”
她将目光转向林砚,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林先生,高层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新型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影响深远的威胁,到底是什么?它的目标是什么?我们需要评估其对整个人类社会结构的潜在风险。”
林砚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异调局内部,现在是什么看法?”
林薇沉默了一下,如实相告:“分歧很大。保守派认为这是前所未有的超自然灾难前兆,主张启动最高警戒,甚至建议……对核心扰动源(她隐晦地看了一眼林默)采取‘隔离观察’措施。而另一派,以我和少数高级顾问为代表,则认为这些扰动的平息速度异常快,且并未造成实质性物理破坏,背后可能存在更复杂的因果,主张谨慎接触和情报共享。”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林砚:“我这次来,不是以官方的身份下达通知,而是以个人……以及合作者的身份,希望了解真相。我们需要知道对手是谁,才能制定正确的策略。盲目行动,只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客厅里一时寂静。小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声,显然对“隔离观察”这个词非常敏感。柳红玉抱紧了林默,眼神中流露出担忧。
林砚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林薇。他知道,随着“万物归一者”的攻击升级,七号楼不可能永远与世隔绝。林薇的到来,既是外界压力逼近的信号,也是一个建立更深入合作与理解的契机。
“它叫‘万物归一者’。”林砚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一个追求将一切存在归于混沌与本初的古老意识。它的目标,并非毁灭物质世界,而是抹杀‘差异’、‘秩序’和‘意义’本身。”
他简略地将近期发生的“概念侵蚀”事件告知了林薇,从窃取和谐源力到攻击睡眠、记忆、时序,没有隐瞒,但也未透露林默在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只是将其归因于七号楼特殊的防御机制。
林薇听得脸色愈发凝重。作为异调局的精英,她接触过各种超自然现象,但这种直接针对存在根基的抽象攻击,还是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她意识到,面对这样的敌人,传统的武力对抗毫无意义。
“所以,它的攻击……会持续升级?波及范围会越来越大?”林薇问道。
“是的。”林砚点头,“除非它被彻底阻止,或者……改变它的目标。”
林薇深吸一口气,迅速做出了判断:“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在内部说明情况的特殊性,争取将应对策略导向情报支持和风险监控,而非直接干预。但……外界的变化和压力是真实的,七号楼需要做好应对更复杂局面的准备。”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林默身上,这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这个孩子……他很特别。保护好他,也许……是关键。”
这次拜访,林薇没有获得全部答案,但她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和方向。她带着沉重却清晰的任务离开了七号楼,深知自己接下来需要在异调局内部进行一场艰难的斗争,以争取时间和空间。
送走林薇后,七号楼内的气氛更加凝重。风暴不再只是围绕着小楼,外界的目光和压力已经开始聚焦。林薇的到访,标志着“万物归一者”引发的波澜,正式从隐秘的规则层面,涌向了现实的人类社会。
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只是带着问题的林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