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拉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没有惊动任何哨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已然成为北境心脏的坚石堡。她的怀中不仅揣着莱恩亲自签署的、授权调动龙廷大量资源的密令,更承载着将希望与复仇之火种带入那片名为灰铁矿堡的人间地狱的重任。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潜入侦查的孤狼,而是化身为在死寂深渊中点燃地下怒火、搅动命运旋涡的影子导演,她导演的将是一场用血与火书写的解放序曲。
她的第一站并非直接靠近那戒备森严、如同匍匐巨兽般的矿堡本体,而是转向了数十里外一个依着肮脏河湾建立的、没有名字的混乱小镇。这里仿佛是灰铁矿堡排泄出的渣滓最终沉淀的地方,空气中永远弥漫着劣质麦酒的酸味、未经处理的污水恶臭、廉价香粉与汗液混合的刺鼻气息,以及一种更深层的、属于绝望和暴力的铁锈味。小镇没有领主,没有法律,唯一的规则就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和钱币碰撞的脆响。逃亡的奴隶、销赃的黑市商人、寻找雇主的佣兵痞子、以及格拉克派出来采购物资、寻欢作乐或“处理杂物”的黑岩佣兵外围人员,构成了这里光怪陆离而又危险重重的人群。
在一家名为“碎斧”的、嘈杂得几乎要掀翻屋顶的低劣酒馆最阴暗的角落里,玛拉见到了早已在此潜伏等候的两位得力干将——“夜莺”和“鼹鼠”。夜莺一身风尘仆仆却难掩媚骨的旅人打扮,眼神流转间便能将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佣兵的魂儿勾走大半;鼹鼠则缩在阴影里,像个不起眼的、喝着闷酒的老矿工,但其貌不扬的外表下,是精通地质、爆破的专家头脑,以及因其矮人身份而更容易获得矿堡内同族奴隶初步信任的优势。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地狱十八层也不过如此。”玛拉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冷的匕首般清晰,她将莱恩的最高指令和灰铁矿堡内部那令人发指的严峻形势进行了简要却惊心动魄的说明,“但黑暗越深,星火越亮。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死寂的火山彻底引爆,并且要精确控制它喷发的方向、时机和威力,既要烧尽邪恶,也要尽量保全那些本该重见天日的生命。”
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进入角色,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位部下:“夜莺,你的舞台就在这里,目标就是那些经常出来‘采买’、‘征粮’或者纯粹来找乐子的黑岩佣兵中下层军官。金币、美酒、你的魅力……用尽你所有的手段,像榨果汁一样把他们知道的东西都榨出来!重点是矿堡内部的巡逻队交接规律、各区域尤其是西门、北侧废弃通风井区域以及奴隶营地的换岗时间漏洞、各个区域的常备守备力量人数及装备、仓库和武器库的看守情况,还有最重要的——格拉克本人最近的情绪起伏、动向规律,哪怕是他喜欢什么时候喝酒、发脾气这种细节,都可能价值连城。”
夜莺舔了舔丰润却带着一丝冷冽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如同看到猎物的危险光芒:“放心吧头儿,对付这些脑子里除了肌肉和欲望就没别的蠢货,我有的是他们想象不到的办法。”她轻轻一扯衣领,调整了一下发髻,瞬间气质就从风尘仆仆的旅人变成了一个眼波流转、带着些许落难贵族气质的寂寞美人,她端起一杯劣质麦酒,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自然而然地走向了酒馆里声音最喧哗、吹嘘声最响的那一桌佣兵,很快就传来了男人粗野的笑声和夜莺故作娇憨的惊呼。
玛拉的目光转向如同岩石般沉默的鼹鼠:“你,跟我来。我们不能只依赖一条线。我们需要先接触一下矿堡外围那些被格拉克像扔垃圾一样丢弃的、或者侥幸逃出来的矮人。必须先行验证巴林·铁须的信息是否可靠,并找到一个绝对可靠、能够承担起内外联系重任的信使或渠道。”
接下来的两天,玛拉和鼹鼠像幽灵一样在小镇的阴影中活动。鼹鼠利用其矮人外貌和娴熟的矿工黑话,很容易就混入了那些在镇子边缘干着最脏最累的杂活、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矮人苦力当中,默默地听着他们的抱怨、恐惧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对格拉克的刻骨诅咒。而玛拉则凭借其鬼魅般的身手和洞察力,监视着黑岩佣兵零星的活动,并筛选着可能的目标。
终于,通过鼹鼠从几个老矮人醉后含糊的哭诉中拼凑的线索,以及玛拉亲自冒险接触了一个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眼神浑浊却偶尔闪过野兽般恨意的独眼矮人老人,他们确认了巴林·铁须的存在和他在矮人奴隶中毋庸置疑的威望。更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一个名叫卡根·石拳的年轻矮人。他曾经是巴林·铁须的得意学徒,在一次矿井塌方中为了救同伴被砸断了腿,却被监工以“浪费粮食的废物”为由扔出矿堡等死,最终被小镇上一个心善却同样贫穷的老医师偷偷捡回来,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腿部残疾再也无法站立。
玛拉在一个散发着浓重药味和霉味的破旧小屋里,见到了躺在草堆上的卡根。这个年轻的矮人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近乎疯狂的仇恨火焰和一丝濒死般的绝望。玛拉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展示了那枚代表着龙廷权威的、仿佛蕴含着火焰与力量的徽记,并将一小袋莉莉娅亲手配制、散发着清凉药香的高品质疗伤生肌药粉放在他粗糙的手心。
“卡根·石拳,巴林·铁须大师还活着吗?矿堡里面的族人,还有那些人类,是想像腐烂的木头一样默默烂掉,还是想报仇,想活下去,想看到格拉克那个杂碎被吊死在他自己的城门上?”玛拉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人心的力量。
看到那枚从未见过的、却蕴含着令人莫名信服气息的徽记,嗅到那药粉远超老医师所有草药的清香,卡根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彩,他挣扎着想用双臂支撑起残破的身体,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活着!巴林大师还活着!他就像最深矿井里的磐石,从来没有屈服!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用矿镐砸碎格拉克的狗头!想用熔炉里的铁水灌进他的喉咙!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有锁链、鞭子和……绝望……”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让他几乎说不下去。
“龙廷会给你们。”玛拉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我们需要知道里面最真实的情况,需要巴林大师和他的族人的智慧与勇气。你能把我们的消息带进去吗?或者,告诉我们,怎样才能把‘东西’送进去,送到他们手里?”
卡根激动地用拳头砸着地面,指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泪水混合着污垢流下:“我……我进不去了……我这副样子,连爬都爬不回那个地狱……”但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猛地亮起一丝微光,“路!我知道有一条路!也许……也许还没被那些杂种发现!北面峭壁,靠近黑水潭的那一面,从上往下数第三个大的渗水裂缝,很深,往里艰难地爬大概三十米,好像……好像有一个被落石半掩着的旧矿道入口!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开采过的老矿层,早就废弃了,出口好像就在矿堡内部最偏僻的垃圾堆积区旁边,平时只有倒污水的奴隶会经过,格拉克的人很少去那边仔细检查!也许……也许可以从那里把东西送进去!”他喘着气,努力回忆着,“里面……里面负责清理那片区域垃圾的,是一对人类老夫妇,叫老莫格和他的妻子,他们是很多年前被掳来的,人很沉默,但……但心肠不坏,他们的独生子……几年前就是被一个喝醉的监工活活打死的……或许……或许能试着说服他们帮忙……”
一条隐秘的通道和一个潜在的内部接应点!玛拉心中剧震,这无疑是穿透黑暗帷幕的第一缕曙光!她立刻让鼹鼠凭借其专业知识和矮人的坚韧,不惜一切代价去实地确认那条裂缝和通道的可行性、安全性以及隐蔽性。
两天后,浑身被岩石刮出无数血痕、疲惫不堪却眼神兴奋的鼹鼠带回了肯定的消息:通道确实存在!虽然极其狭窄、崎岖、湿滑难行,部分地段需要匍匐前进甚至用工具拓宽,但确实可以勉强通行人体和小型物资!出口正如卡根所言,位于矿堡内部一个堆满废矿渣和烂木头的偏僻角落,远处才能看到巡逻队的火把光芒,相对安全!
行动立刻开始。深夜,北面峭壁下,寒风如同鬼哭般呼啸,冰冷刺骨。玛拉、鼹鼠和另外两名精于潜行攀爬的情报人员,如同四只巨大的壁虎,凭借指尖脚尖的力量和特制的抓钩,紧贴在湿滑冰冷的岩壁上,无声无息地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渗水裂缝。鼹鼠打头,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过了许久才返回,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他们将精心准备的第一批物资——主要是用厚油纸反复包裹、防止潮湿和碰撞声响的、打磨得异常锋利、闪着寒光的铁钎和撬棍头(这些可以轻易安装回奴隶们本就持有的木杆上,瞬间变成致命的武器)、大量用细小竹筒密封的、莉莉娅特制的强效止血粉和通用解毒剂(效果远非寻常草药可比)、以及一小包莱恩特意指示、由莉莉娅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威力可控但足以制造巨大混乱和刺鼻烟雾的简易【爆鸣符】——分别装入几个涂了防水的黑色皮袋中。然后用浸过油、极其坚韧的细长绳索,缓缓地、无声地将这些代表着“反抗”与“希望”的种子,送入裂缝深处。在放置点一个显眼的、干燥的石缝里,他们留下龙廷的特殊联络标记——一个简单的、仿佛火焰与龙爪结合的刻痕。
接下来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玛拉的人轮流在裂缝外极其隐蔽的岩缝中蹲守,忍受着寒风和潮湿,心情如同拉满的弓弦,紧张而忐忑。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心惊肉跳。如果物资被格拉克的巡逻队意外发现,不仅所有心血前功尽弃,更会彻底打草惊蛇,引来格拉克疯狂的清洗和报复,里面的同胞将遭受灭顶之灾。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就在焦虑几乎达到顶点时,裂缝深处终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石块摩擦的声响!负责蹲守的情报人员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屏住呼吸,看到一个破旧的、原本用来装矿渣的破篮子,被一根绳子缓缓地送了出来。
篮子里依旧是些碎矿渣和烂泥,但在篮子底部,赫然压着一块边缘粗糙的、像是从旧木箱上掰下来的碎木片,木片上,用尖锐石块清晰地划着那个熟悉的龙廷标记!
成功了!里面的人不仅收到了物资,并且给出了确认的回应!
玛拉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欢呼,仔细无比地翻检着那篮矿渣。在那些冰冷污浊的渣土深处,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小卷质地粗糙、明显是从破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就着微弱星光,看到上面用烧焦的木炭条画满了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的符号和线条——那是一张极其简陋却至关重要的矿堡下层区域示意图!上面粗略地标注了几个黑岩佣兵巡逻队交替时的盲点时间、老莫格夫妇日常活动的垃圾区路线、甚至还有一个指向某个偏僻角落的箭头,旁边画了个代表危险的骷髅头,下面写着“深坑,慎近”!
信任的桥梁,终于在绝望的深渊上,颤巍巍地搭建了起来!
此后半个多月,这条隐秘而危险的生命线开始了频繁而无声的运作。更多的物资被分批送进去:更加精良、便于隐藏的短柄匕首;能够短时间内激发体力、压制疲劳和疼痛的强效提神药丸;甚至还有几把可以拆解成零件、便于隐藏和组装的小型弩机以及配套的少量箭矢。而通过那个破篮子传出来的情报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经过内部观察修正后的黑岩佣兵兵力部署草图、各处明哨暗哨的具体位置和换班频率、粮食仓库和武器库的大致方位及看守强度、不同族裔奴隶被集中关押的主要区域分布图、以及巴林·铁须通过老莫格夫妇艰难辗转传来的、用只有矮人才懂的密文书写的羊皮纸条——上面汇报了矮人奴隶中经过暗中观察和试探,确认愿意并能够参与反抗的大致人数、骨干名单,以及他们观察到的、人类奴隶中几个最有威望、最敢打敢拼、值得接触的小头目姓名和外貌特征。
玛拉将所有这些用巨大风险换来的宝贵情报精心整理、交叉验证,通过身上携带的、连接着龙廷秘密通讯网络的微型法阵,源源不断地加密发回坚石堡,呈送到莱恩的案头。同时,她开始执行莱恩计划的下一步,也是更为精妙和危险的一步——全面的煽动与组织。
她让夜莺在酒馆、在黑市、在那些佣兵和闲汉聚集的地方,用各种方式散播着精心编织的谣言:
“听说了吗?北边冒出来个叫‘龙廷’的狠角色,把不可一世的北境伯爵布雷克都给宰了!据说他们的头领特别憎恨像格拉克这种不把人当人的杂碎……”
“嘿,老兄,你们黑岩佣兵团这个月的饷银发足了吗?我怎么听说格拉克老爷手头紧得很,连给你们打造新装备的铁都快卖光了?”
“下次要是再塌方,那群黑狗还想随便埋了咱们兄弟,咱就跟他们拼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亏!”……类似的耳语、抱怨和“小道消息”开始像瘟疫一样,在最绝望、最压抑的奴隶中,以及那些心怀不满的底层佣兵中悄悄流传、发酵,潜移默化地侵蚀着格拉克统治的根基。
更重要的是,通过那条危险的物资通道,玛拉成功地将莱恩的庄严承诺和龙廷的整个作战计划概要(当然是经过高度简化和严格保密处理的版本)传递给了巴林·铁须和几位被内部抵抗组织确认可信的人类领袖。
信息的核心清晰而有力:“……当时机来临,你们会听到三长两短、重复三次的凄厉号角声,同时会看到西面主城墙方向升起三股粗壮的红色烟火!那就是最终的行动信号!龙廷最精锐的大军将会如同天降神兵,猛攻西门!你们的任务,不是让你们去正面硬撼装备精良的黑岩佣兵,而是制造最大范围的混乱:里应外合,夺取西门控制权或者破坏沉重的门闩!点燃他们的营房、马厩和仓库!用我们送进来的‘矮人雷’(他们对爆鸣符的称呼)在关键路口制造爆炸和恐慌!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和同伴,向着西门的方向冲!打开生路!”
具体、清晰、充满希望的行动方案,远比任何空洞的鼓励和许诺都更有力量。矿堡深处,那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开始被一种紧张、期待、恐惧而又无比兴奋的情绪悄然取代。磨利的工具和武器被更加小心地藏匿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珍贵的药粉被分发给那些最可靠、最可能坚持到最后的骨干成员,几个最勇敢的奴隶领袖开始在绝对隐秘的情况下,用只有他们才懂的暗号、手势和眼神,小心翼翼地在可信赖的同伴间传递着信息,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反抗网络。
巴林·铁须在一个深夜,借着负责清理工具上矿渣的微弱火光掩护,用一根偷偷磨尖的铁钉,在一块准备丢弃的废铁片背面,以极其微小的字体刻下了新的情报,由老莫格混在垃圾中送出。情报除了更新了内部准备情况和黑岩佣兵最新的调动外,最后一句尤其沉重:“……柴薪已备,只欠东风。多数族人及可信之人,愿殊死一搏,以求生天。然,格拉克之亲卫队‘黑锤’,约百人,皆百战暴徒,装备精良,甲胄厚重,常驻核心堡垒,护卫格拉克左右,恐为行动最大阻碍,亦是最硬之骨头……”
与此同时,在溪木镇,根据玛拉传回的情报和莱恩的直接命令,托尔克从龙廷卫队和新建的溪木守备队中,精选出三百名最悍勇、体力最充沛、最擅长山地攀爬和夜间突击作战的战士,组成了代号“破城锤”的特别突击队,由他亲自担任指挥官,开始了地狱式的高强度攻坚和夜间突袭模拟训练。训练完全模拟灰铁矿堡的地形和防御特点进行。莉莉娅则带领着初步掌握了符文绘制技巧的学徒们,加班加点,不仅赶制了更多的【爆鸣符】,还根据莱恩的设想和矿坑环境的特点,成功开发出了一种新的【地陷符】(效果是让极小范围的地面暂时变得泥泞松软,极大地阻碍重甲士兵的行动),以及一批专门针对厚重金属甲胄的【锐金符·破甲特化型】。
在遥远的坚石堡,莱恩看着玛拉不惜生命代价传回的、关于格拉克那支名为“黑锤”的亲卫队的最新详细情报,眉头微微蹙起。这支百人队是格拉克统治的基石,是他用最好资源喂养的恶犬,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亡命徒,装备着矿堡能产出的最精良的铠甲和武器,确实是块极难啃的硬骨头。
“祖龙,强攻这支亲卫队,即便有符箓和内部配合,我‘破城锤’的损失恐怕也不会小。”
“哼,匹夫之勇,何足道哉。”祖龙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与冷酷,“既知其虚实,便可攻其软肋。其倚仗者,无非甲坚刃利,阵型严整。或可设法废其甲胄,乱其阵脚,散其士气。汝所制之地陷符、爆鸣符,正合此用。再者,擒贼先擒王,若格拉克骤然毙命,群龙无首,亲卫队再凶悍,亦不过一盘散沙,乌合之众尔。”
莱恩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那份情报:“擒王……或许,可以让玛拉再想想办法,在起义爆发最混乱的时刻,给格拉克送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比如,一支来自黑暗中的毒箭,或者一次精准的‘意外’爆炸……”
风暴正在无声而急速地凝聚。灰铁矿堡那高耸的、被烟尘熏黑的城墙依旧沉默地矗立着,仿佛永恒的黑暗堡垒。格拉克依旧在他的石头王座上进行着残暴的统治,黑岩佣兵依旧在矿坑边耀武扬威。但他们并不知道,阴影之中,无数双曾经只剩下绝望的眼睛里已经重新燃起了熊熊火焰,一条条无形的命运之线已经将他们与远方的龙廷紧密相连。炸药已经埋好,引线已然就位。只等那一声约定的号角,那一簇冲天的烽火,这座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活火山,就将以最猛烈、最绚烂的方式,轰然爆发,将一切黑暗与罪恶彻底吞噬。
而那位深藏在最黑暗处的影子导演——玛拉,正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和最冷静的琴师,潜伏在危机四伏的暗处,精细地调整着每一根绷紧的弦,排除着最后的隐患,等待着最终乐章奏响的伟大时刻。她的指尖冰凉,却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即将到来的、充满血与火、呐喊与解放的黎明。她的呼吸轻微,却已能听到历史车轮在黑暗中隆隆转向的沉重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