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武威县城的北门悄悄打开,张战伟骑着一匹黑马,身后跟着一连的骑兵,每个人的马鞍旁都挂着两个沉甸甸的褡裳——左边是二十斤黄金,右边是一万银元,用厚帆布裹得严严实实,外面再罩上一层干草,一人两马,乍一看像运粮的队伍。
“老赵,路线记熟了?”张战伟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侦察兵,老赵曾三次往返星星峡,对沿途的地形了如指掌,他指了指西北方向:“沿着黑河走,一路走咱们拿下的县城,按照军长所要求的,每个县城都要派遣一个连的兵力送到下一个县城,10天后咱们就能到峡口。”
骑兵们没有打火把,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光辨认方向。马蹄裹着破布出了武威县城,才彻底放开速度,踩在雪地上几乎没声音,只有偶尔风吹过,能听到褡裳里银元碰撞的轻响。
张战伟不时回头看一眼队伍,那些黄金和银元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这是西路军的家底,丢了任何一点,他都没脸回见孙钰青。
黎明时分,队伍在一片避风的山坳里短暂休整。老赵掏出怀里的干饼,就着雪块啃了两口,对张战伟道:“过了这道山梁,就是一个土匪的地盘,得换小路走。”他指了指远处的烽火台,“那里驻着一个班的土匪,咱们绕着山脚走,能避开他们的视线。”
张战伟点点头,让战士们检查马掌和武器,虽然不惧怕土匪,但是不想出任何意外的事情,一个年轻战士摸着褡裳里的黄金,忍不住问:“连长,这些金子能换多少子弹?”张战伟拍了拍他的肩膀:“够咱们特战团打一场硬仗,还能剩下不少造新枪。”
武威县城的后勤部里,郑义斋正对着账本发愁。虽然缴获了四十万斤粮食和十万斤腊肉,但弹药消耗得更快——攻打武威时用了近5万发子弹,追击马元海又耗掉3万发,仓库里的弹药存货已经不足20万发了,其余的都在广大将士们手中。
“郑部长,军长让我送来这个。”通讯员捧着一个木箱进来,里面是八万银元,郑义斋打开箱盖,看着那些带着齿边的银元,眼眶突然红了——从张战伟等人将后勤部里的仓库掏空之后,他就盼望着什么时候地主家里再有余粮,这下送来这么多现大洋,自然是孙钰青储存在藏兵洞内的积蓄。
“军长说,这些先给伤员买药品,再给战士们添冬衣。”通讯员补充道,“剩下的换成布匹和棉花,女子独立团的姐妹们正等着做棉衣呢。”
郑义斋擦了擦眼睛,拿起一枚银元在手里掂了掂。这银元上的袁世凯头像被磨得发亮,却沉甸甸的压手——这是能让伤员活下去的药钱,是能让战士们熬过寒冬的棉衣,是西路军在河西走廊站稳脚跟的底气。
他立刻叫来手下的人员:“带人去城里的药铺,把所有的磺胺、绷带都买下来,不问价钱;再联系布庄,要最好的棉花和粗布,越多越好。”
此时的孙钰青正站在军械所的车床旁,看着工人将一根无缝钢管固定在卡盘上。车床转动的嗡鸣声里,他仿佛听到了子弹上膛的脆响,听到了手榴弹爆炸的轰鸣。
他知道,那些送往星星峡的黄金和银元,很快就会变成冰冷的枪管、滚烫的子弹,变成西路军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第一天傍晚,张战伟的队伍终于抵达了永昌县城,然后再到了上下磨庄和山丹县城,第三天就赶到了高台,然后是嘉峪关,杨朝里政委直接带着一个连的兵力跟随。
直到第9天的时候,众人赶到了星星峡,峡口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陈主任带着几个卫兵早已等在那里,看到骑兵们身上的红巾,他快步迎上来:“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张战伟和杨朝里打开盖布,黄金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昏暗的空间。陈主任拿起一根金条,在牙齿上轻轻咬了咬,抬起头时眼里闪着光。
“孙军长要的东西,我已经联系好了,迪化的毛子国商行有两台德国铣床,淬火炉得从毛子国调,钢管和制造原材料,需要从毛子国才能弄到。”
“陈主任,多久能搞到?”杨朝里则是追问道。
“铣床一个周内运到,其它的物品则需要一个月。”陈主任拍着胸脯保证,“我让人用骆驼队送,走戈壁滩到这里来,避开盛世财的耳目。”
他指着黄金,“这些黄金暂时足够支付的了,剩下的我给你们换成磺胺等西药,以及电台零件,这些都是急需的,至于那一百万银元,以及之前孙军长交付给我们的那些物品,也已经全部出售,后续我再安排持续购买大量的原材料和医药,毕竟一次性购买不了太多,也容易引起盛长官的注意。”
杨朝里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孙钰青的亲笔信。陈主任看完信,眉头微微皱起:“孙军长想扩建军械所?这可不是小事,得有懂技术的人。”
他想了想,“我认识几个从汉阳兵工厂出来的老师傅,现在在迪化,我想办法把他们请过去。”
“”同时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一下,红五军的黄超政委,以及89师的政治部主任裴寿月带领着400余人的队伍,也来到了迪化,我把他们安排在迪化学习.“
“哦,好的,陈主任,那你做好统计,今后给我们一份这些人员的名单,以及他们在前往迪化的过程中,牺牲的人员名单,我们现在在河西走廊正在竭尽全力的来寻找每一个西路军将士,孙军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的,西路军的同志们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不能让那些牺牲的同志,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我们会尽力做好这些工作。“
一个星期之后,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峡口的岩石。窝棚外的张战伟看着远处的骆驼队整装待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豪情——这些黄金从马布芳的地窖里来,终将变成射向马家军的子弹。
这些银元曾沾满民脂民膏,终将变成红军战士身上的棉衣。这不仅是一场交易,更是一场属于西路军的绝地反击。
离开星星峡时,陈主任塞给杨朝里一个布包:“这里面是一百盒磺胺,孙军长说过,这药能救命。”杨朝里接过布包,感觉比黄金还沉,同时约定了下次接货的时间。
下次就不需要张战伟等人再过来了,杨朝里带着嘉峪关和安西县城的部分将士过来就可以了,因为现在的那3000名恢复痊愈的老兵,都已经能够熟练的骑马射击了。
归途中,骑兵们的速度快了许多。张战伟知道,身后的骆驼队正载着西路军的希望,沿着他们走过的路,安西县城、嘉峪关、酒泉、高台、山丹、永昌、最后一步步靠近武威。
而在武威县城的军械所里,郑义斋已经挂起了新的图纸,上面画着步枪、机枪,甚至还有迫击炮——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武器,终将在西路军自己的兵工厂里诞生。
话说回来,在将张战伟等人送走之后,孙钰青站在城楼上,望着星星峡的方向。他知道,黄金总有花完的一天,但用黄金换来的技术、设备和底气,将让西路军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
风雪再次掠过城头,他却仿佛闻到了春天的气息——那是兵工厂的机油味,是新枪出厂的金属味,是西路军重整旗鼓的硝烟味。
武威县城的军械所里,机油的气味混着松木燃烧的暖意,在冬日的阳光下蒸腾成一团白雾。孙钰青站在新安装的铣床旁,看着铣刀在金属坯上划出细密的螺旋纹,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勾勒着一个熟悉的轮廓——那是31式60毫米迫击炮的剖面,在他脑海里清晰得如同刻在钢板上。
国造民31式60毫米迫击炮,被誉为抗战时期的国民神炮,仿制当时最先进的法国布朗德m1935式60毫米迫击炮。
1941年7月,兵工署令第五十工厂开始制造60毫米迫击炮,1942年31式迫击炮刚投入抗战战场,就立即表现出极为优秀的火炮性能,作为连一级的支援火炮,它可以跟随步兵排作战,随时给予一线步兵提供火力支持。
31式迫击炮性能很好,炮弹初速148米/秒,普通射速为18发/分,底火加个四药包最大射程为1444米,全重仅仅18公斤。
该炮相比小鬼子的掷弹筒最大的优势,在于有先进的瞄准设备,又有稳定的炮架,所以是一个相当稳定的炮击平台,炮击精度很高,可以说在同样训练水平下,该炮精度远远高于掷弹筒,最适合抗战时期克制日军的掷弹筒。
“郑部长,你看这里。”孙钰青拿起一根无缝钢管,在砂轮上磨出一个斜面,“把这个当炮管,尾部开个导火孔,再配个简单的炮架,就是31式60毫米迫击炮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