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梵曦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仿佛刚发现身上的外袍,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伸手摸了摸那玄色的衣料,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退到梅树阴影下的玄隐。
“你的?”
她问,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和慵懒。
玄隐垂首答道:
“是。方才起风,恐公主着凉,卑职……僭越。”
梵曦坐起身,将外袍拿在手中,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和气息。她没有立刻还给他,而是用纤细的手指细细摩挲着衣料的纹理,仿佛在检查一件极为寻常的物件,语气听不出喜怒:
“倒是难得见你如此细心。”
玄隐沉默不语,耳根却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红晕。
梵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点暖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她将外袍递还给他,声音放缓了些:
“下次不必如此。本公主还没那么娇弱。”
“……是。”
玄隐接过外袍,迅速穿在身上,那上面似乎还沾染着她身上清冷的香气,让他穿起来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梵曦话锋一转,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还是要赏你的。汀兰,去把前日御膳房新做的那碟梅花酥拿来,赏给玄隐。”
汀兰连忙应声去取。
玄隐一怔:“公主,这恐怕不……”
“怎么?本公主赏的点心,你也敢嫌弃?”
梵曦挑眉,将玄影本该脱口而出的“不妥”扼杀在摇篮之中。
“卑职不敢!”玄隐只得再次单膝跪地谢恩。
“谢公主赏赐。”
很快,汀兰端来一碟精致小巧、形如梅花的各色小点心。梵曦示意她直接递给玄隐。
玄隐双手接过那碟还带着温热、散发着丝丝甜香的点心,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来。他从未在当值期间,尤其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接受过这样的赏赐。
“吃吧。”梵曦靠在软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就当是……你方才‘细心’的回报。”
玄隐看着手中那碟精致的点心,又看看公主那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眸,知道这是命令。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僵硬着手,缓缓拿起一块,机械地送入口中。
点心很甜,酥脆可口,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甜意瞬间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一直甜到了心底最深处,几乎要将他冰封多年的心都要融化掉似的。
他只是低着头,慢慢地、珍惜地吃着那块点心,却不敢抬头看她。
梵曦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的暖意与酸楚交织。这个傻瓜,一点点甜头,就能让他如此这般。
她知道,他依旧在极力克制,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她有足够的耐心,一点点,将他从那个自我禁锢的牢笼里,引诱出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梅香浮动。
这一刻的温情,如同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珍贵得让人心醉。
却也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