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瞬间,冷风扑在脸上,林昭还没来得及看清前方的布局,身后便传来轰然巨响。整条来路被塌方彻底封死,尘烟翻滚,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他站在原地没动,八荒戟横握在手,掌心图腾仍在发烫,像是提醒他——这地方,早就等着他了。
铜铃贴在胸口,震得肋骨生疼。短促、长鸣、双响接连炸开,三重警报在识海里来回冲撞。林昭只觉得脑袋像被人拿锤子敲了两下,眼前一黑又迅速回神。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点汗,还有点湿黏的血丝。
“行吧,套餐又来了。”他低声嘀咕,“这次还带热乎的。”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细缝,黑影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不是虫子,是成片的腐毒甲虫,外壳泛着紫黑色油光,六足爬行时发出沙沙声,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铁皮。它们顺着柱体往上攀,密密麻麻,眨眼间就布满了半边大殿。
林昭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一根石柱。他深吸一口气,把八荒戟横在身前,戟身上的符文微微亮起,金光一圈圈荡开,逼得最近的一批虫子停住脚步。
“还挺懂事。”他冷笑,“知道怕光?”可下一秒,虫群突然散开,中间让出一条通道。紧接着,更多的甲虫从柱体内部钻出,像是早就在里面安了窝。它们不再乱冲,而是分成几队,呈扇形包抄过来,动作整齐得不像野兽,倒像是被谁在背后统一指挥。
林昭眼神一凝。这不是围攻,是围猎。他猛地挥戟扫出一道弧光,金芒炸裂,十几只甲虫当场爆开,腥臭的液体溅了一地。可刚收势,左侧又有虫潮扑来。他侧身闪避不及,右臂被一只甲虫咬住,外衣撕裂,皮肤火辣辣地疼。
“操!”他低骂一声,反手一戟砸下去,那虫子脑袋直接碎成渣。可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麻,像是有东西顺着血管往里钻。
铜铃又震了一下,这次是长鸣,秘。林昭心头一跳,识海里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苍老却有力:“八荒戟法,第二式——裂地。”
他愣了一瞬。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回放。那声音就像是从他骨头里冒出来的,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现在练招?”他咬牙,“你搁这儿搞临阵教学?”可虫群已经逼近到五步之内,再不动手就得被活吞。他来不及多想,照着本能跃起,将八荒戟狠狠贯入脚下裂缝。
“给我——震!”刹那间,地脉震荡,金光自戟尖炸开,如蛛网般蔓延整个地面。轰的一声,大片虫群被掀飞,撞在石柱上摔成肉泥。就连那些藏在柱体深处的也纷纷掉落,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林昭单膝跪地,喘得像跑了十公里。这一击耗力极大,加上体内血脉还在共鸣,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半。他低头看右手,青纹正沿着手臂缓缓流动,热度越来越高,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但他没时间管这些。黑暗中,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
咔哒、咔哒、咔哒。节奏稳定,不急不缓,像是故意在等他力气耗尽才出现。
林昭缓缓抬头,只见一根巨柱后走出一人。高大、冷硬,左臂机械义肢泛着幽蓝冷光,齿轮缓缓转动,关节处渗出丝丝紫雾。正是血刀。
对方走到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嘴角扯了扯,没笑,但眼神里全是猫捉老鼠的戏谑。“不错。”血刀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铁,“上次在溶洞让你跑了,这次倒是主动送上门。”
林昭没答话,只是把八荒戟插进地面,借力撑起身子。膝盖还在抖,但他站直了。“你这也叫上门?”他喘着气,“我明明是被你们家装修事故埋进来的。”
血刀眯了下眼,随即抬起左臂。机械义肢开始变形,齿轮咬合,金属伸缩,最终化作一根三尺长的毒刺,尖端滴着暗紫色液体,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小坑。
“省点力气。”他说,“待会儿你会求我快点结束。”
林昭咧嘴一笑,牙龈都泛红:“你这话说的,跟我前女友分手时一模一样。”
血刀脸色微沉,毒刺缓缓抬起,指向他的眉心。
就在这时,林昭右臂青纹猛地一跳,整条胳膊像是被灌进了熔岩。他闷哼一声,差点跪下去。那种感觉太熟悉了——先祖残魂又要强行接管身体。上次是在崖底河畔,差点让他失控杀人。现在这种时候,要是再被夺控……
他咬紧牙关,用左手死死按住右臂,硬生生把那股力量压了回去。“别闹了。”他在心里默念,“我现在自己能打。”
血刀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原来你还藏着这本事?可惜,控制不住的东西,终究会反噬主人。”
林昭没理他,只是慢慢抽出八荒戟,横在胸前。“你知道我最烦什么人吗?”他忽然开口。
血刀挑眉。
“就是那种以为自己是boss,其实顶多算个精英怪的。”林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看你,穿个机甲,耍点毒虫,觉得自己挺酷。可说到底,你不就是个跑腿的?柳书云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他让你放虫,你不敢放鸽子。”
血刀眼神骤冷:“你说谁?”
“装什么蒜。”林昭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一套?白天讲学,晚上发号施令,连我笔记本里的编码都能同步到你们的地图系统里。这年头当教授不容易啊,既要评职称,还得兼职邪教头子。”
血刀沉默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所以你是真明白了。”
“明白什么?”
“不是我们在追杀你。”血刀缓缓逼近,“是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林昭瞳孔一缩:“等我?”
“守渊人断绝千年,血脉沉寂。可只要‘蓝月落时,汝当归’这句话还在传,我们就不会放弃。”血刀抬起毒刺,指向他胸口,“而你,林昭,是你自己一步步走进来的。从跳崖那一刻起,你就没逃出过我们的计划。”
林昭呼吸一顿,难怪青黛会出现得那么巧,难怪龟甲碎片会主动融合,难怪连先祖记忆都能被唤醒……这一切,根本不是偶然。
他们是等着他觉醒,等着他踏入这片禁地,等着他成为那个“归来之人”。
可问题是——“你们等我回来干嘛?”他盯着血刀,“献祭?还是重启什么狗屁仪式?”
血刀没回答,只是轻轻一挥手。四周地面再次裂开,更多的腐毒甲虫爬出,数量比刚才多了数倍。它们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林昭牢牢困在中央。
空气变得粘稠,腐腥味混着金属焦味直冲鼻腔。林昭握紧八荒戟,指节发白。他知道,真正的攻击还没开始。
血刀举起毒刺,高过头顶,“游戏结束。”他说。下一秒,所有甲虫同时暴起,如黑潮般扑向中央。
林昭怒吼一声,八荒戟横扫而出,金光炸裂,第一波虫群应声爆开。可第二波立刻补上,第三波紧随其后,根本杀不完。他被迫后退,一脚踩进刚刚裂开的缝隙,身体失衡,单膝跪地。
就在这时,右臂青纹猛然炽热,一股狂暴的力量自血脉深处冲出。他睁大眼,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八荒戟在掌中旋转半周,戟尖朝下,重重砸向地面一道比之前更强烈的震荡波轰然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