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鹿取血要准备好接血的容器。
这个年代能用的容器就是搪瓷盆或是木盆。
如果连这都没有,也可以准备一个内部光滑的熟皮子囊袋。
但是这些……陈保柱一个也没有。
“哎,真的是太穷了。” 陈保柱对着李黑龙叹气。
“我可以做一个木盆。”李黑龙道。
“你会做木盆?” 陈保柱惊讶,他还不知道秃尾巴老李有这手艺。
李黑龙挠了挠头,“这有什么难的,把木墩子中间挖空,就能装水当盆用。”
陈保柱:“……”
他就不该对这个憨货抱有幻想。
他第二天带着李黑龙下山去了黑水村找刘洪峰,把需要装血容器的事说了,还提到了要提前准备高度白酒。
刘洪峰去了一趟他大姨家,回来的时候拿来了四个空瓶子,“酒的事就交给我了,咱们去一趟县城,打点好酒。”
村里的供销社酒都不太好。
陈保柱一听说要去县城有点担心,他怕再遇到独眼的人。
不过刘洪峰说要去的县城不是独眼他们的所在,于是他点头答应了。
刘洪峰套了马车,带着陈保柱和李黑龙,还有鬼姑,一块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后,刘洪峰去供销社买白酒。
陈保柱和李黑龙也进去转了转。
这里卖的东西比村里的品种多上一些,收购东西的价格也比村里的高一点。
十月的风吹在身上能带走不少热乎气儿,街上的人,穿着清一色的灰、蓝、黑。
男人们戴着帽子,穿着棉袄棉裤的身子显得十分臃肿。
有的家里条件好点的,外面套一件蓝色的人民装。
脚上基本都是自家做的棉乌拉或者胶底的“解放鞋”。
女人们都裹着头巾,穿着大襟的棉袄。
有挎着柳条筐,里面装着刚买的几块布头或是一瓶酱油。
街面上,半大小子在街上疯跑,玩着“骑马打仗”的游戏。
鼻子下面挂着两行清鼻涕,用袖子一抹,袖口锃亮。
不远处的墙上,新刷着标语: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李黑龙打了个喷嚏。
陈保柱看了看李黑龙身上的薄棉袄。
必须得尽快给这货弄一身厚点的棉袄,不然他就是冷也不会说出来。
“黑龙哥,你冷吗?”他问。
“不冷啊。”李黑龙道。
“不冷你刚才打喷嚏?”
“真不冷,我就是鼻子突然一凉……”
陈保柱:“……那你身上不凉吗?”
李黑龙:“这个天儿身上凉不是很正常的吗?”
陈保柱:“……”
刘洪峰这时买完了白酒出来,小声问陈保柱,“我刚才听供销社一个买东西的大娘说,隔壁那趟街有个布庄,那里买瑕疵布,很便宜,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钱没带够。” 陈保柱委婉道。
刘洪峰笑了笑,“我这有钱,你要钱不够我借你。”
“行啊,那提前先谢谢你了。”
“咳,咱们谁跟谁啊。”
三人带着狗沿着街边走着。
路面是压实的土路,被夏天的雨水和秋天的马车碾出深深的车辙,坑洼不平。
路两边是歪歪扭扭的板夹泥房子,墙皮掉得斑斑驳驳,露出里面的草秸和黄土。
好些房子的屋顶还是苦房草铺的,年久失修,长着枯黄的杂草。
临街的铺面门脸都很小,窗户上没有用玻璃,还保持着 “窗户纸糊在外” 的老传统。
不过不少窗纸已经破了洞,用旧报纸或者牛皮纸胡乱地粘着。
经过剃头棚子,里头的老师傅正给一个老哥剃头。
煤炉子上烧着热水,薄铁皮做的烧水壶在烧开水后,吱儿吱儿吱儿地响。
路对面有个烧饼铺。
老式砖砌的吊炉,刚出炉的烧饼带着芝麻的焦香。
李黑龙和鬼姑昂着头,鼻子一个劲的抽动。
刘洪峰过去买了两个烧饼,热乎乎地捂在怀里,一路小跑着回来了,“来,快尝尝。”
两个烧饼掰开来,每人都吃了一半,剩下的半个,给了鬼姑。
陈保柱有些不好意思。
这年头人都不一定能吃饱,更别说给狗吃烧饼了。
刘洪峰却笑着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狗跟别的狗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李黑龙吃着香喷喷的烧饼问。
“你们跟白爷一样,都是山里的猎人,猎人的狗跟我们村里的看家狗不同,你们是拿狗当家人看的。”
鬼姑得到了半块烧饼,开心地摇着尾巴。
又香又脆的烧饼,吃在嘴里咔嚓咔嚓地响。
鬼姑吃的十分仔细,连掉在地上的芝麻都没浪费,全都用舌头卷起来吃了。
它吃完后又抬头去看李黑龙。
李黑龙吃东西掉渣子。
鬼姑就守在他脚边,只要他掉个渣,它就马上舔起来吃掉。
三人来到另一条街上,找到那个大娘口中的布庄。
布庄门脸不宽,挂了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徐家布庄。
木牌子看着有年头了,透着岁月的痕迹,但上面的字却十分的清晰,就跟刚写上去的一样。
刘洪峰推开门。
一股子棉布、染料和樟脑丸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店里光线有点暗,木头柜台磨得油光锃亮,边角都圆润了。
柜台后面是顶天立地的货架子,上面整齐地码着一匹匹的布。
柜台面上,摆着几匹最时兴花布,大朵大朵的牡丹或芍药,颜色鲜亮。
一旁放着一把黑木尺子,还有一把大剪刀,一个算盘。
陈保柱和李黑龙也跟着走了进来。
鬼姑很懂事地留在了外头。
它流浪的日子也不短了,从来不进陌生的屋子。
刘洪峰进来后就和柜台后面的店主搭话。
陈保柱四下看了看。
店铺一侧靠窗的位置有一个炕。
(一般这种老式小店晚上通常要住人,店主晚上会睡在炕上。)
炕上躺着个老头,脸上扣着狗皮帽子,看不清脸,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炕沿上放着一个碗,碗里装着黑呼呼的汤药。
(注:炕沿,这里单纯是给南方朋友们介绍,炕沿是安装在火炕边缘的一根长木方,家里来客时,客人经常会坐在炕沿上。要想上炕,必先经过炕沿。)
陈保柱在看到那碗汤药时,眉头不禁一皱。
刘洪峰还在看布,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炕上睡着个老头。
就在这时,柜台后面的店主笑着招呼陈保柱他们,“外头冷,你们可以坐炕上暖和暖和。”
李黑龙想过去,陈保柱一把拉住他,笑呵呵地对店主道:“没事,我们不冷,站着就行。”
刘洪峰不解,转头问陈保柱,“你真不冷?为啥不过去坐着?”
陈保柱凑上来,贴着刘洪峰耳朵压低声音:“江湖规矩,店里炕沿坐不得。”
…………
感谢各位老板打赏!!!以及用爱发电的各位~~~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