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勇追上甄佳,把马鞭递过去,低声道:“有啥话别在这说……咱回头私下说,行不?”
甄佳接过马鞭刚要开口说话,身后传来陈保柱那吊儿郎当的声音,“阿婆,您消消气,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
“你闭嘴!”白志勇扭头瞪他。
陈保柱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怕您老哄不好嘛……想着过来帮帮场子……您老眼珠子再瞪就成牛眼了……”
瞪着眼珠子的白志勇:“……”
陈保柱举手投降状:“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陈保柱转身要走,白志勇从后面给了他一脚。
陈保柱差点摔进雪堆里。
张主任忍着笑上前把陈保柱从雪堆里拽出来,和几个公安介绍道,“这小伙子人很不错,昨晚跟那帮土匪打斗,你们看,这眼肿的……他还是个被拐的,现在没户口,那些拐子还在到处抓他呢。”
几个公安同志脸色一变,“还有这样的事?小同志你过来,咱们好好唠唠,有啥困难跟我们说。”
陈保柱跟着两个公安去了小木屋“谈心”。
剩下的公安同志去查看土匪的尸体,清点人数,装上马拉爬犁准备运回去。
公安同志离开的时候甄佳没跟他们一块走。
白志勇问她:“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回去?”
甄佳:“我怕你把我的马给弄丢了,我得盯着你!”
白志勇知道什么怕马丢的话都是假的。
甄佳是怕他再去冒险。
白志勇嘴上当然不会承认,其实他心里想的还是宝马帮的事。
身为一个大老爷们,“冒险”是贯穿了他一生的追求。
林海雪原,走马挎枪。
他有一颗永远都不可能安分的心。
与其死在炕头上,他更希望自己能死在山神爷的口中。
对他来说,这才是最最潇洒的人生。
生于风雪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吼一曲山歌,毙卧林间。
何其痛快!
陈保柱觉出白志勇和甄佳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于是主动提出要去打猎,“炭头和鬼姑它们都还是半饱,二驴也没怎么吃好,我想去猎几只兔子给它们。”
“二驴是哪个?” 甄佳问。
“二驴是我新得的狗。” 陈保柱兴奋地跑出去把二驴抱进来给甄佳看。
甄佳也是老猎人了,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只小公狼,她看向白志勇,“你让他留下的?”
白志勇嗯了声,“它的族群就剩下它一个了,估计就是有活的也早就跑没影了,其他的都被土匪打死了。”
甄佳这才放下心来,上前仔细端详小公狼。
小公狼似乎很怕甄佳,甄佳一靠近它就往陈保柱怀里钻。
甄佳伸手去捏小公狼的耳朵,还没怎么用力,小公狼就惨叫起来。
它一边叫,还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看陈保柱。
甄佳笑骂:“真是狡猾,这么小就会告黑状了。”
陈保柱揉搓着小公狼的脑袋,“阿婆,它以后会不会变成白眼狼啊?”
不少老人都说狼养不熟,他也很担心小公狼长大了会“噬主”。
“这个……不好说,不过它现在既然愿意跟着你,炭头就会教它如何做一只合格的猎狗。”
不管是狼还是狗,在族群中都有等级划分。
小公狼现在就是最末位的存在。
只要有炭头在,就会压制它。
“可是白爷说他下山后准备回家去过年,炭头要是跟他走了,鬼姑一个……估计也教不了它什么吧?” 陈保柱眼珠转了转。
“你想说什么?” 白志勇哼了声,“想让我把炭头留给你?”
陈保柱厚着脸皮凑过去,给白志勇捶肩,“您能不能让炭头在我这多留些日子,您老驯狗的本事也没教给我,我就只能靠着炭头帮忙带一带了,再说当初要不是炭头喂我吃了有毒的蛤蟆……哎,以前的事我就不提了……”
白志勇嘴角抽抽了两下。
说不提了,你还是提了。
这混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甄佳也替陈保柱说话,“你要回家过年还是坐车回去的快,带着炭头坐车也不方便,不如让它在我这待到开春,到时我和保柱一块把它给你送回去。”
白志勇想了想,“这样吧,我问问炭头,看看它是不是愿意留下来。”
三人出了木屋,把炭头叫到跟前。
鬼姑也好事地跟了过来。
白志勇蹲在炭头跟前,问它:“如果我回家去了,你愿意跟这个混小子一块打猎吗?”
炭头抬头看了看白志勇,又看了看陈保柱,眼神困惑,它把爪子搭在白志勇弯曲地膝盖上,使劲地闻他的脸。
白志勇向后仰头,避开炭头湿漉漉的舌头,“我不是要死了,我就是问你愿不愿意跟这个小子几个月,带一带二驴,等开春我再来接你。”
这一次炭头似乎是听懂了。
它欢快地甩着舌头,跑到陈保柱跟前,把爪子搭在陈保柱的腿上。
陈保柱哈哈大笑,“炭头你愿意跟我在一块,是不是?”
炭头:“汪汪汪!”
白志勇站起身,拍去裤子上被狗爪子印上的碎雪和草屑,“既然它同意了,那就让它留在鹰屯吧,正好我过年期间要去找一个山里的鄂伦春族老朋友,帮他驯两条狗。”
陈保柱搂住炭头的脖子,“白爷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炭头的!”
“屁,它照顾你还差不多。” 白志勇撇嘴。
陈保柱嘿嘿地笑,不敢反驳。
白志勇说的没错。
对于炭头来说,他就是个“弟弟”。
狗哥照顾小弟,理所应当。
中午,林场的张主任过来找陈保柱。
“你的事公安同志回去了肯定会向上面汇报,你就放心吧,早晚那些坏人会被绳之以法!就连我们这的宝马帮也是一样,他们现在就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对了,张主任,你们林场有个叫刘东子的人,他说他见过宝马帮老大的长相。” 陈保柱问。
“你别听他瞎说。”张主任摇头,“他精神有问题,他的话不能信。”
“你能跟我说说这个人吗?” 陈保柱问。
“你怎么对他感兴趣?”
“听说他以前也要过饭……”
“对,建国前他就是到处要饭,也不知怎么跑到林场来了,林场的工人给了他一口饭,他就赖在这不走了……后来有一天他在林子里无意间发现了土匪埋的炸药,幸亏发现的早,没有造成损失……从那以后他就天天在林场附近转悠,到了饭点就来要吃的,建国后我们就给他收编了,他虽然人傻气了点,但是有把子力气,干活还可以。”
“真的没人相信过他的话吗?如果是真的呢?” 陈保柱问。
张主任苦笑,“以前我们曾经相信过他,但是根据他的描述找到的都是跟土匪没有关系的人,有几次还差点闹出冤假错案……”
陈保柱皱起眉头,“你们确定他是真的傻子?”
“也不能说他是傻……准确地说他精神不太正常,但他人还是不错的,干活积极,热心肠,经常帮别人的忙。”
“他对林场周围熟悉吗,我想去打几只兔子,找他带路可以吧?” 陈保柱问。
张主任冲他笑了笑,一副“我懂得”的模样,“行啊,等下午我叫他过来带你去……我知道你是在怀疑他,要是他有问题,公安早就查出来了。”
吃完午饭,张主任把刘东子带到了陈保柱面前。
陈保柱背上枪,带着炭头和鬼姑,跟着刘东子出了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