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柱和白志勇背着柳条筐满载而归。
鬼姑也跟着来到了白志勇的地仓子外面。
炭头的狗窝在柴火垛子下面的背风处。
鬼姑不愿被拴,所以它就自己在柴火垛子边上,用爪子刨了个土坑,趴在里头。
白志勇对陈保柱道:“等你把你朋友李黑龙救出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山里头没人住的地仓子,你们可以在那里过冬,我现在教你储存过冬肉的法子。”
他可以暂时收留陈保柱住在他的地仓子里,但是如果李黑龙也来了,他肯定要让陈保柱出去单过。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他都七十多岁了,实在是不想多喂两张嘴。
陈保柱也没有赖在他的这打算,不过他对于未来还有点迷茫,“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把黑龙哥救出来,我的枪法还是很烂……”
“枪法可以慢慢练,其实就算你不用枪也有机会救出你朋友,眼下就有个好机会。” 白志勇挥刀,把带回来的新鲜野猪肉切成肉条子。
陈保柱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什么机会?”
“今天被熊瞎子啃脸没的那个人,他叫常兴,是靠山屯的人。” 白志勇垂着眼皮淡定地切肉,“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当时就是从靠山屯逃进山的。”
“是,当时靠山屯的徐家在办喜事……” 陈保柱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啊,我知道了!白爷你的意思是常兴死了,常家要办白事,独眼肯定会带人去!”
“呵,你还算聪明。” 白志勇把切好的肉条扔到盆里,又把带肉的骨头拿起来,剔掉上面的肉,“独眼带人上门讨饭,你朋友肯定也会去,你让他逃上山就是了。”
陈保柱皱着眉头,“黑龙哥有点傻,如果是别人帮我递话,他肯定不会相信。”
如果他亲自去找李黑龙,独眼肯定不会放过他。
“你和李黑龙之间有没有什么哑巴号?” 白志勇问。(注:哑巴号,暗号的意思。)
陈保柱眼睛一亮,“有!他认识我画的画。”
“那你就画一个,等常家办白事的时候,我帮你把画带去给李黑龙,让他逃上山和你汇合。”
“谢谢白爷,你就是救苦救难的大英雄,你就是……”
“得了得了!”白志勇打断他的话。
再夸下去,估计这小子又要唱起来了。
“你帮我把这些肉都剔干净了,我要做风干肉。” 白志勇又拿起带回来的部分熊肉切了起来。
陈保柱一边帮着剔肉,一边学习着处理风干肉的方法。
如果李黑龙真的逃进了山,以后他们哥俩就要独自讨生活了,他必须尽可能的多学些东西。
猎人对野猪肉和熊肉的处理方式,遵循着一套古老而有效的基本原则:脱水、隔绝空气、利用低温,防止腐败。
先把新鲜的野猪肉切成“肉条子”,大约3-5厘米厚,5-10厘米宽。
增加表面积是为了加速风干和盐分的渗透。
使用粗盐腌制,均匀而用力地揉搓在每一根肉条表面,确保全方位覆盖。
盐能析出肉内的水分,并抑制细菌生长。
然后放进缸或是坛子里。
铺一层肉,撒一层薄盐,层层码放压实。最上面压上干净的大石头。
在阴凉处腌渍7-15天,取出进行风干。
用清水稍微冲洗掉表面多余的盐分,或者不洗也可以,更咸更耐存放。
把肉条挂在通风极好、晒不到的地方。
秋天的干冷北风是纯天然的“冷冻干燥机”。
经过数周的风干后,肉条会变得坚硬如木,表面出油,颜色深红。
这样做好的风干肉能保存数月甚至一年。
外出打猎时可以拿来煮粥,也可以做汤。
熊肉的处理方法则是要炼油。
深秋的野猪脂肪非常厚,这是宝贵的能量来源。
把白色的脂肪组织切成小块。
脂肪块放入大铁锅中,加入少量清水,用小火慢慢熬煮。
脂肪块会逐渐缩小、变干,清澈的油脂被熬出来后趁热倒入洗净晾干的陶罐或坛子里密封。
冷却后油脂会凝固成白色的 “熊油”,可以用来炒菜或烙油饼。
冬天在山里打猎如遇到暴风雪,还可以用熊油外部涂抹,防止冻伤,或是直接食用,补充热量。
野猪肉炼油后会剩下油滋啦。(也有叫油梭子的)
那是熬油后剩下的金黄色油渣,撒点盐直接吃。
(北方有些地区是撒白糖吃,个人只接受撒盐= =#)
又香又脆,人间美味。
陈保柱用手抓了好几块吃,烫得他直吸气。
“天再冷一些,猎回来的肉就更好处理了。” 白志勇用锅里剩下的油底炒了一小碟花生米,“把肉条直接挂在阴凉处,晚上的低温就能把它冻的邦邦硬。下雪后,你可以在地仓子外面找个背阴的通风地儿,比如阴面的石砬子底下,把肉堆在那里,上面盖上桦树皮或旧棉被以防落灰,肉能一直保存到来年春天化冻之前。”
(注:这种做法的本质是模仿冰箱)
“夏天怎么办,风干不及时肉不会臭吗?” 陈保柱问。
“如果是在山里,夏天猎到很多肉无法马上带回来,可以用熏制的法子,找些松枝、柏枝、椴木这些带有特殊香气的木材点燃阴火,用烟雾轻微熏烤。
或是将一些零碎的肉混合盐和山葱、野苏子啥的捣碎,发酵成肉酱,可以当下饭的咸菜。”
陈保柱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白爷,我好后悔啊。”
“后悔啥?”
“我为啥不早点往山里跑啊,早点认识你我何苦当这么多年的要饭的……呜呜呜,要饭的活儿可太苦了,自己要来的饭自己吃不着,还得挨打……呜呜呜……”
陈保柱哭了起来。
白志勇手里捏着一颗炒好的花生米,正准备尝尝炒好了没,结果被陈保柱哭的下不去嘴。
好一会陈保柱才哭完,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冲白志勇龇牙乐。
白志勇:“……你小子什么毛病,这么爱哭?”
陈保柱:“我天生泪窝子浅,没办法。”
白志勇:“……你还挺自豪?”
陈保柱:“是啊,幸亏我泪窝子浅,哭坟啥的我可拿手了,往棺材前面一跪,心里想着我这个惨哪,这个苦啊,眼泪就哗哗来了,主人家就会给赏钱。”
白志勇:“……”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小子是个人才!
不当演员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