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公寓的书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沈砚卿和楚清辞并排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周允哲和靳言。桌面上,放着那部接收到神秘信息的、属于楚清辞的备用加密手机,此刻它安静得像一块黑色的石头。
“信息彻底销毁,无法复原。发送号码是经过伪装的虚拟号,追踪到最后是海外一个公共网络端口,没有任何身份信息。”靳言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感,他已经是国内顶尖的技术安全专家,但对手显然比他想象的更狡猾。“对方使用的加密和自毁技术非常先进,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货色。”
周允哲接着汇报,他调出了一份精简到极致的人员名单,上面只有不到十个人,是真正知晓沈砚卿和楚清辞蜜月具体行程和落脚点的核心圈层。“老板,夫人,名单在这里。包括我、靳言、您的首席助理李明、夫人的助理张雯、司机老赵,以及安保队长吴刚。都已经进行了初步的背景复核和通讯记录筛查,明面上……没有发现问题。”
“明面上没有,不代表真的没有。”沈砚卿的声音低沉,目光锐利地扫过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或者经过严格筛选、被他视为臂膀的人。任何一个出现问题,都意味着堡垒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这比外部的明枪暗箭更让人心寒。
楚清辞沉默着,名单上的人,她都熟悉。助理张雯细心周到,司机老赵沉稳可靠,安保队长吴刚身手矫健且背景干净……她无法轻易将“影子”这个充满背叛意味的词汇与他们任何一个人联系起来。
“允哲,启动‘静默计划’。”沈砚卿最终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对名单上的每一个人,包括你们自己在内,进行最高级别的隐性审查。不动声色,核查他们以及他们直系亲属最近三个月内所有的资金流动、社交关系、非正常工作接触。靳言,对他们的电子设备进行全天候隐秘监控,重点排查是否有我们未知的加密通讯软件或异常数据外传。”
“是,老板。”周允哲和靳言同时应声,神色肃然。他们明白,这道命令意味着连他们自己也不再被完全信任,但这正是排查所必须的代价。
“另外,”楚清辞忽然开口,她看向沈砚卿,眼神冷静,“我们需要一个诱饵。”
沈砚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
“对方警告我们‘小心身边的人’,无论其目的是善意提醒还是混淆视听,都说明‘内部有问题’这个信息已经摆在了台面上。”楚清辞分析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假设‘影子’存在,并且就在我们身边,那么他\/她一定会密切关注我们对此事的反应。我们可以故意泄露一个经过设计的‘假动作’,看谁会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从而引蛇出洞。”
沈砚卿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赞赏。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她还能保持如此清晰的思路和反击的勇气。“好。具体方案,由你和允哲、靳言共同制定,确保万无一失。”
一场针对内部核心圈的、无声无息却又密不透风的审查与反间行动,悄然展开。信任,在这一刻变得脆弱而珍贵。
就在内部排查紧锣密鼓进行的同时,楚清辞主导的资本狙击计划开始显现威力。
“清源资本”联合沈氏集团旗下的投资部门,高调宣布成立一支规模高达数百亿的“未来能源创新基金”,重点投向与“普罗米修斯之手”核心战略高度重叠的领域。同时,楚清辞凭借其精准的眼光和魄力,指挥团队以高于市场预期的报价,闪电般拿下了两家在固态电池技术和新型钙钛矿材料方面拥有独到优势的初创公司,这两家公司都曾是“普罗米修斯之手”试图接触和投资的目标。
这一系列组合拳,在资本市场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一些原本观望的机构和投资者开始重新评估“清源资本”和沈氏集团的战略决心与实力。
很快,反击到来。
先是几家有海外背景的财经媒体开始发表质疑文章,暗指“清源资本”过于激进的投资策略可能存在泡沫,质疑其管理百亿资金的能力。接着,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关于楚清辞过往的、经过歪曲和拼接的“黑料”,试图从个人品行上抹黑她。更有甚者,之前与楚清辞有过节、已被边缘化的顾怀瑾,竟然也在一家小媒体上发声,含沙射影地提及楚家旧事,暗示楚清辞的崛起“另有隐情”。
这些手段虽然低级,但如同苍蝇般扰人,旨在扰乱视线,打击楚清辞的个人声誉和“清源资本”的市场形象。
“需要我出手处理掉这些噪音吗?”沈砚卿看着平板电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眼神冰冷。他的女人,不容任何人诋毁。
楚清辞却摇了摇头,她正在浏览一份新的项目计划书,神色平静:“不必。这种程度的反击,恰恰说明我们的资本狙击打到了他们的痛处。让他们闹,跳得越高,暴露得越多。我们已经准备了官方声明,澄清事实即可。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她放下计划书,看向沈砚卿,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而且,这不正好可以作为我们‘诱饵计划’的一部分吗?我们可以故意表现出对这些舆论的‘过度关注’,看看内部谁会对这个反应特别感兴趣。”
沈砚卿看着她运筹帷幄的样子,心中那份因为内部隐患而产生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了一些。他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动作轻柔:“我的沈夫人,越来越有统帅之风了。”
楚清辞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眸中,那里有毫不掩饰的骄傲与爱意。她脸颊微热,心底却泛起暖流:“都是沈先生教导有方。”
高强度的工作和潜在的内部压力,终于还是让楚清辞的身体发出了警告。这天傍晚,在与团队开完一个漫长的视频会议后,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袭击了她,眼前甚至出现了片刻的模糊。
她下意识地扶住额头,闭眼忍过那一阵眩晕。
一直留意着她的沈砚卿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他几乎是瞬间就从办公桌后起身,大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握住她微凉的手:“清辞?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没事,可能有点累了,头有点疼。”楚清辞不想他担心,试图轻描淡写。
沈砚卿眉头紧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发热,但她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他没有再多问,直接拿起内部电话,沉声道:“让陈医生马上过来一趟。”陈医生是沈家的家庭医生,医术精湛,且绝对可靠。
“不用那么兴师动众……”楚清辞还想拒绝。
“听话。”沈砚卿打断她,语气是罕见的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呵护。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为她垫好靠枕,拉过薄毯盖好。“闭上眼睛,休息。什么都别想,天塌下来有我。”
他坐在沙发边缘,温热的手指代替了她自己的,力度恰到好处地按压着她的太阳穴。他的动作专注而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楚清辞闭上眼,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力量,那顽固的头痛似乎真的在他的抚慰下渐渐缓解。她不是铁打的,也会累,也会在面对内部背叛的疑云时感到心寒。但此刻,这个男人用他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可以依靠,可以暂时卸下盔甲。
陈医生很快赶到,仔细检查后,确认楚清辞是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和疲劳导致的神经性头痛,建议她好好休息,放松心情。
送走医生,沈砚卿回到沙发边,看着楚清辞依旧微蹙的眉头,心疼不已。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清辞,”他低声说,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记住,无论‘影子’是谁,无论外面有多少风浪,我永远在你身边。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交给我。”
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沉甸甸的承诺。他用他的方式,为她筑起一道最坚固的防线,既是抵御外敌,也是抚慰内忧。
楚清辞没有睁眼,只是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前,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所有的信任与依赖,都融在这简单的三个字里。
然而,在她闭上眼的黑暗中,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那是上次头痛时,似乎也伴随着某种类似电子干扰般的细微噪音?这和她收到的神秘信息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她尚未察觉的联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却像一粒种子,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