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蓉城百草堂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丹元小会”如期举行,吸引了无数江湖客、炼丹师、药商乃至达官显贵。宽阔的前院被临时布置成会场,摆满了各色摊位,展示着百草堂及其合作药商提供的珍稀药材、成品丹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林风,或者说游方郎中“木逢春”,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衫,背着个小小的药箱,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毫不起眼。他面色平静,目光却如同最冷静的猎手,扫视着会场的一切。
他看到了百草堂那位满面红光、正与几位贵宾谈笑风生的堂主“苏百草”,也看到了混在护卫和侍从中间、那些气息阴冷的幽冥道教众。更让他注意的是,在会场一侧搭建的高台上,摆放着几张太师椅,其中一张空着,另外几张则坐着几位气度不凡的人物,包括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想必是蓉城府衙的官员。而昨日夜里被他惊走的“玄阴尊者”,并未露面,想必是隐匿在暗处指挥,或者因伤势未愈不便现身。
“木郎中,你也来凑这热闹?”一个略带讥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风转头,见是昨日在南城一家小药铺结识的、同样以游方郎中身份混饭吃的“王麻子”。此人医术粗浅,却喜好打听,消息灵通。
林风拱拱手,故作憨厚地笑了笑:“王老哥说笑了,这等盛会,自然要来开开眼界,若能学到一星半点,也是好的。”
王麻子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听说今天百草堂要展示几味新研制的丹药,叫什么‘血精元丹’、‘壮骨益气散’,吹得神乎其神,效果立竿见影。嘿嘿,我看呐,没准儿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风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惊讶:“哦?竟有此事?那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就在这时,会场中央响起一阵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苏百草走到高台前方,满面春风地拱手道:“诸位同道,各位贵宾!欢迎莅临我百草堂丹元小会!为感谢诸位多年来的支持,今日我百草堂将展出三味新丹,并设下‘辨药’、‘验丹’两关,若有同道能辨明新丹主药,或指出其中瑕疵者,我百草堂愿奉上黄金百两,并聘为客卿药师!”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黄金百两已是巨款,成为百草堂客卿更是名利双收!不少自忖精通药理的炼丹师和郎中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很快,三名百草堂弟子端着铺着红绸的托盘走上高台,每个托盘上都放着一枚龙眼大小、颜色各异的丹药。一枚赤红如血,隐隐有腥气(血精元丹);一枚洁白如玉,散发清香(壮骨益气散);还有一枚呈淡金色,药香内敛(不明)。
“辨药开始!有请诸位高人上台!”司仪高声道。
立刻便有数人登台,围着丹药仔细观察,嗅闻,甚至有人取出银针试探。然而,那血精元丹和壮骨益气散显然经过精心伪装,表面药性平和,若非林风昨夜亲眼所见其炼制过程,恐怕也难以立刻看出端倪。
几人轮流辨识,有的说是以百年血参为主药,有的猜是融合了虎骨豹胎,虽接近,却未中核心。苏百草脸上笑容愈发得意。
林风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缓步登上了高台。
“咦?这人是谁?”
“没见过,像个穷酸郎中,也敢上台?”
台下议论纷纷。苏百草看着林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依旧保持着笑容:“这位先生面生得很,请。”
林风先走到那枚“壮骨益气散”前,拿起丹药,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即放下,摇了摇头。
苏百草笑道:“先生看不出?”
林风却不答话,又走到那枚“血精元丹”前。这一次,他拿起丹药,指尖微不可察地运起一丝纯阳内力,轻轻拂过丹药表面。至阳内力与丹药中蕴含的阴邪血气微微一触!
顿时,那原本看似平和的血红丹药,表面竟隐隐泛起一丝诡异的黑气,散发出的腥甜之气也浓郁了数分!
“嗯?!”台下有眼尖和嗅觉灵敏者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林风放下丹药,目光平静地看向苏百草,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苏堂主,这枚所谓‘壮骨益气散’,以狼毒花、断肠草淬炼其性,辅以猛兽精魄粉末,看似强筋健骨,实乃透支生命本源,久服必致经脉枯竭,形销骨立!”
他顿了顿,指向那枚“血精元丹”,语气转冷:“而这一枚,更是歹毒!竟是以活人精血魂魄为引,混合幽冥草、蚀心莲等至阴邪药炼制!此丹虽能短时间内激发潜力,令人悍不畏死,状若疯魔,但服用者神智尽失,终将沦为只知杀戮的药傀!此等丹药,与魔道何异?!岂能称之为‘丹’?!分明是戕害人命的毒物!”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风这番话惊呆了!活人精血魂魄炼药?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邪魔行径!
苏百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指着林风,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你血口喷人!污蔑我百草堂清誉!来人啊!把这个疯言乱语的狂徒给我拿下!”
几名百草堂护卫立刻气势汹汹地冲上台。
“且慢!”台下那位身着官服的中年官员站起身,沉声道:“苏堂主,此人所言虽骇人听闻,但空口无凭。既然他敢当众指认,想必有所依据。不如让他把话说完,拿出证据。若真是污蔑,本官定不轻饶!若其所言属实……”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苏百草,“我蓉城府衙,也绝不容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这官员显然是顾及场面,既要维持秩序,也不能放任可能存在的惊天大案。
苏百草额头见汗,强自镇定道:“刘通判明鉴!此子分明是信口雌黄,故意搅局!我百草堂百年声誉,岂容他玷污!”
林风面对冲上来的护卫,毫无惧色,朗声道:“证据?自然有!”他伸手入怀,取出的却不是那本皮质册子,而是一张折叠好的、从册子上撕下的残页!这是他昨夜回来后,特意挑选的、记录着“血精元丹”部分配方和“药引”来源的一页!
他将残页展开,面向台下众人,上面那以特殊药墨书写的、触目惊心的“生魂为引”、“壮年男子精血三升”等字眼,以及旁边那扭曲的人体经络图,清晰可见!
“此物,乃昨夜林某偶然所得,正是百草堂与某些邪魔外道勾结,炼制此等邪药的铁证!”林风声音铿锵。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我的天!真的是用人炼药!”
“百草堂竟然做出这种事!”
“丧尽天良啊!”
群情激愤!许多原本对百草堂深信不疑的人,此刻也动摇了。
苏百草面无人色,身体微微颤抖。那几名冲上台的护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证据和汹涌的民意骇住,一时不敢动手。
隐藏在暗处的幽冥道教众更是又惊又怒,他们没想到林风不仅没逃,反而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拿出证据,公之于众!
“毁谤!那是伪造的!”苏百草嘶声力竭地否认,但底气已然不足。
刘通判脸色凝重,上前接过林风手中的残页,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上面的墨迹,沉声道:“此墨迹年代、材质,确非新近伪造。苏堂主,此事关系重大,恐怕需要你随本官回衙门,详细解释一番了!”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道阴冷至极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骤然在会场响起,压过了所有的喧哗:
“何方小辈,也敢在此撒野!留下证据,自废武功,本座或可留你一个全尸!”
随着话音,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乌云盖顶,瞬间笼罩了整个会场!后天巅峰强者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让在场绝大多数人如同被扼住喉咙,呼吸艰难!
一道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高台之上,正是玄阴尊者!他终究还是被逼了出来!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死死锁定林风!
真正的危机,终于在这一刻,被林风亲手引爆!面对盛怒的后天巅峰强者,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能否再次创造奇迹?